謝垣揮手吩咐人將一桌子飯菜撤掉,隨後示意鄭剛推他回去。
時宴舒舒服服靠在軟塌上,看了一下午的話本,快到用晚膳的事時間時,才再一次見到謝垣。
“殿下。”
時宴微微點頭,看著坐在輪椅上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的謝垣,主動問:“怎麼呢?感覺你臉色不是很好。”
“不用午膳,臉色怎麼可能好的起來?”
鄭剛在一邊率先道,語氣不是很好。
時宴微微睜大眼睛,看向謝垣的目光透露著詫異。
“沒用午膳嗎?”
謝垣微微搖頭,“隻是胃口不太好。”
他沒有多說,而是轉移話題。
“今天的賞花宴你提前離開了,是有什麼事嗎?”
有些話說到這裡就夠了。
時宴聽他說完,果然立刻就回想起回來後,眉月說的謝垣過來找他的事情。
是因為沒有自己,所以連午膳都不想用了嗎?
時宴心頭一跳,心底立刻浮現出一絲奇妙的感覺。
他低頭看著謝垣,光風霽月的謝垣此刻在他眼底又有了一點不一樣,時宴頓了頓,忍不住心想:他好像被謝垣所需要著。
“殿下?”
謝垣的聲音再次響起。
時宴頓了頓,立刻回神,看著謝垣溫和的目光,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剛剛,剛剛謝垣問他什麼了?
時宴迅速回答到:“臨時有點事,想去看看姐姐。”
謝垣微微點頭。
時宴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十分危險,謝垣是上過戰場的將軍,殺人不眨眼,他怎麼會被謝垣說需要?肯定是其他的原因。
他左右看一眼,又胡亂找著話題。“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走後沒一會。”
謝垣回答,對上時宴的目光後,又道;“我在京城,除了你以外,認識的人不多。”
噢。
時宴恍然,心底莫名泛起一絲不得勁,但很快又被他拋至腦後。
謝垣不著痕跡地再次握住時宴的雙手,牽著他走了一段路,沒有說話,卻一直在聽著時宴的心聲。
“謝垣剛回京城,認識的人不多很正常。”
“不像姐夫,結交天下名流居士,三姐這次舉辦的宴會,對他來說也是如魚得水。畢竟鎮國公的大公子是姐夫的同窗,兩個人的關係一直非常好。”
“那些話指不定都是姐夫幫忙弄來的。”
……
謝垣握著時宴的手,心思一動,立刻就一點想法。
如果那些花是紀應幫忙弄的,那……
謝垣一向用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紀應。
就比如,他和林應國的人有關聯?
謝垣拉著時宴在偏廳坐下,握著他的手沒放開。
“紀應和你說了什麼?”
謝垣問。
時宴還在亂七八糟想彆的,此刻聽見問題,下意識回答道:“姐夫問我們關係是不是還不錯?……”
話剛說完,時宴就快速回神。
他怎麼能告訴謝垣自己不想跟他在一起,而姐夫會全力支持自己的決定呢?萬一他又想殺掉姐夫怎麼辦?
不行,不能說。
“就簡單問了兩句最近怎麼樣,他還托我給你帶句道歉。”
時宴生硬轉移著話題。
謝垣神色不變,聽完時宴的話後,微微點頭,緩緩鬆開時宴的手。
“用膳吧。”
桌上的話題止步於此,時宴悄悄掃過一兩眼謝垣,發覺他臉色並不是很好後,忍不住有些納悶。
沉默著,一直到快結束時,時宴才按耐不住開口問:“你怎麼呢?”
剛剛突然就臉色不太好,一直持續到現在。
謝垣微微搖頭,臉色好像更白了一點。
“腿有點不太舒服。”
“吃飽了嗎?”
他詢問時宴。
時宴下意識目光,目光卻直勾勾看向謝垣腿的方向,隔著桌子,也像想把他盯穿一樣。
“那……你回去休息吧。”
時宴神色飄忽,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是不是謝垣表現的太強悍了,比如差點將自己掐死,單手就將自己扔在浴桶後麵……導致時宴一直忽略掉謝垣的腿傷。
就好像謝垣完全沒有腿傷一樣,但事實上,太醫院的老太醫說,謝垣的腿可能下半輩子都站不起來了,就算找到古神醫,也是無力回天。
這樣的謝垣,能殺掉姐夫嗎?
時宴頓了頓,看著鄭剛匆忙將謝垣帶走,起身跟著他們走了兩步,才停下腳步。
“不可能的吧……”
時宴輕聲呢喃,恍然發現也許之前的感覺並不是錯覺,謝垣沒有那麼厲害,他也許是真的需要自己?
時宴下意識跟上鄭剛和謝垣,看著鄭剛熟練將用沸水煮開苦澀的藥草,再扶著隻穿著裡衣的謝垣進入水中。
苦澀的藥草氣味隨著蒸騰的熱氣很快蔓延至整個房間。
時宴被嗆的咳嗽了兩聲,正打算離開,看著滿頭大汗,唇色蒼白的謝垣,鬼使神差地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書房是用來辦公的,所以留給床榻的空間並不大。
時宴等了無聊,在書房裡轉了轉後,才發現謝垣睡的床十分硬挺,坐上去的不舒服,更不用說在上麵躺那麼久了。
定北王府原來真的窮成這個樣子嗎?
時宴震驚,實在無法想象,一個王爺會如此的窮。
自己睡的臥房雖然比不上宮裡,但卻真的是全定北王府最好的了。
他是真的喜歡我。
時宴看向靠在浴桶裡緊緊閉著眼睛的謝垣,頭一次對這件事情認識的如此深刻鮮明。
時宴怔然,忽然聽見坐在浴桶中的謝垣發出一聲痛苦的□□,他下意識走過去,離得不遠不近看著謝垣。
謝垣緊緊皺著眉頭,因為過度的痛苦,下唇都隱隱泛起一絲血色。
但痛苦聲很快就歇下來。
時宴鬆一口氣,正要後退回去坐下,鄭剛又抬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沸水進來。
他瓢走浴桶中一半的水,又將沸水多次加入,直到幾乎淹溢出來。
“為什麼還要加水?”
時宴不解問。
沒有謝垣在,鄭剛對時宴也沒個好臉色,但害怕給謝垣惹事,還是回答道:“第一次藥效沒辦法全部激發,這一次才可以。”
“噢”
時宴點頭,很快就感覺空氣的藥草氣味更苦了一點。
而方才平靜的謝垣眉頭也逐漸蹙起,漸漸地,眉峰幾乎皺成了溝壑,臉色也越發蒼白。
鄭剛找了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時宴見狀,有些不解,下意識道:“你不坐凳子上嗎?”
說完他左右環顧一圈,發現左右竟然隻有他坐著的一個凳子,再後麵一點,書桌前有一個,然後就是謝垣的輪椅。
定北王府真的太窮了。
時宴忍不住出聲,“謝垣怎麼會這麼窮?”
鄭剛沒好氣地看時宴一眼,一副懶得和他多說的模樣。
“你們這種從出生就穿金戴銀的皇子少爺,怎麼可能見過一天隻吃一頓飯的邊疆?”
這句話說的毫不客氣,但偏偏壓低了聲音,諷刺意味消減了不少。
時宴確實沒見過邊疆,除了自己鬨脾氣,他也沒有一天隻吃一頓飯。
他無法想象一天隻吃一頓飯的場景,但是……這會定北王府的窮有什麼關係?
更何況,朝廷不是每年都會派人送糧食過去嗎?
鄭剛一眼就看出時宴的不理解,明明不打算解釋,但莫名心底又憋著一股氣。
“嗬。”
他諷刺笑了一聲,聲音仍然不大,但這一聲時宴卻聽的明明白白。
“王爺生活樸素,攢下來的錢都補貼軍用了。”
“全部?”
時宴睜大眼睛。
“隻留了一點平時的日常開銷。”
鄭剛低下頭,“你們這群坐在京城享福的皇子少爺們根本不懂挨餓的滋味,也不知道,每年在邊疆會有多少人死於饑荒和寒冷。”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卻還自以為是,對彆人指指點點。”
時宴眨了眨眼睛,難以想象。
鄭剛的話明顯超出了他的理解想象的範圍,口中原本想要詢問的話,也被他咽回肚子。
如果真的如鄭剛所說的,那……謝垣一定是一個好將軍吧?。
時宴再次看向臉色雪白,額頭已經布滿汗珠的謝垣,對方緊緊閉著雙眸,嘴唇已經被咬出血了。
目光落過去,時宴就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張起身,指向謝垣。
“他,他沒什麼吧?”
鄭剛直直看著謝垣,微微搖頭,聲音顯然有些夢裡。
“沒事。”
他嗓音低低的,有些難過。
時宴得到了肯定,卻仍然是不放心。他又往謝垣那邊看了好幾眼,正遲疑時,前麵的鄭剛忽然站起身,離開房間。
時宴想提聲去問,但鄭剛走的太快了。他一走房間裡就隻剩下謝垣粗重,痛苦的呼吸聲。
“謝垣……”
時宴略帶呆滯地往謝垣身邊走了兩步,發現對方似乎毫無意識。
或許,謝垣腿好了,就會主動回邊疆了?
時宴又湊近一點,看著脖子漲紅,臉色蒼白,濕法一縷一縷在額前,看起來就很狼狽的謝垣,不禁又想到剛剛鄭剛說的話。
謝垣應該是一個好將軍的。
時宴鬼使神差伸出手,卻在靠近謝垣之前,被他緊緊握住。
力道大到,被握上的瞬間時宴立刻就痛呼一聲,心底懊惱。但卻無論無何都抽不出來。
也許他是有辦法的。
慢慢適應疼痛後,時宴忍不住走神想。
關於謝垣的腿傷。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兩個人最開始都不喜歡對方,但是假裝著假裝著,就真的喜歡上的故事。
——
最開始
宴宴:啊啊啊啊啊啊他不會是想親我吧?
謝垣(麵無表情):……
後來
宴宴:啊啊啊啊他不會是想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這樣那樣吧?
謝垣(眼睛一亮):還能這樣?
(今天又晚了一點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