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薑妄愣了一下,還以為時宴是要睡覺,卻看見他抬腳往外走。
“時宴?”
薑妄立刻跟過去。
時宴走路很穩,根本不像一個已經醉酒的人。他認真看著外麵,似乎在辨彆方向,但很快就停住腳步,站在院子裡不動了。
“時宴?”
薑妄站在他身後一點,看他許久沒有動作後,才出聲喊。
時宴身形動了動,衣角在微風中搖曳。
好一會後,他才轉過身,眼眶通紅,看向薑妄的目光中透露著迷茫。
他沒有家了。
薑妄上前一步,想將時宴拉回屋裡。但手剛抓住他的手腕,手背驀然砸下一顆水滴。
薑妄一愣,錯愕抬眸看向時宴,瞧見他微濕的睫羽後,手背濕潤的那一塊像被燙到一般,隱隱發著熱。
“你喝醉了。”
薑妄拉著時宴進屋,重新關上門,才鬆開手。
時宴頓了頓,反應幾秒後,聽懂了他的話的意思。
他喝醉了。
薑妄眸色暗了暗,垂眸摩挲著手背上殘留的濕潤,隻覺得那熱度幾乎燒到他的心裡,讓他整個人都難受起來,心裡更像是憋著什麼冒不出來。
隻是一會兒工夫,薑妄再回神,時宴已經獨自走到床邊。
他安靜站著,低頭開始認真解自己的衣帶。
薑妄反應過來時,時宴已經脫掉外袍,細致疊好放在一邊。
這是乾什麼?
薑妄腦袋一熱,趕忙上前一步攔住時宴還要脫衣服的動作。
“你想乾什麼?”
薑妄身體緊繃,表情也微微嚴肅。
時宴微微有些不解,他伸手撥開薑妄的手,抬眸看著他認真說:“我喝醉了。”
喝醉了,然後了?
薑妄表情更嚴肅一點,喝醉也不能亂來……
還沒想完,時宴就繼續道:“我要睡覺了。”
睡……覺?
薑妄愣了一下,隱藏在發絲間的耳朵忽然緋紅,他訕訕將自己還想伸出去的手背到身後,後退一步,不再說話了。
時宴並不理他,隻乖乖將衣服脫下,疊好,正剩下裡衣後,才掀開被子,縮進被窩。
時宴很瘦。
這一點薑妄早就知道。
但近距離看著他背過自己,隱藏在白色裡衣下瘦削的脊背,薑妄還是忍不住心頭一顫。
醉意上湧,時宴入睡很快。
薑妄站在床邊看著他,許久之後,才轉身離開。
時宴想要一個家。
薑妄眉頭緊鎖,獨自坐在書房沉思。
他該如何給時宴一個家呢?
以前的丞相府已經不在了,前丞相的一家人也隻剩下時宴一個。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當年留下的一些物件。
何方過來把他列出來的計劃給薑妄看時,薑妄仍然毫無頭緒。
何方舉起自己列的整整齊齊的計劃,細致攤平放在桌子上。
百姓是禹州的基礎。
何方指著地圖上靠近西邊的空地說:“禹州有很多居無定所的難民,這些人不被看重,但我今天去看過,裡麵不乏青壯年。”
“如果給他們一塊地,讓他們耕種居住,到最後成親生子,在禹州有了家,他們就會想要留在禹州。”
家。
薑妄心頭微跳,腦海裡飛快劃過什麼。
如果,時宴在這邊成親生子是,是不是就不會在背叛他了?
薑妄心頭一喜,感覺心間像是撥雲散霧,一下子清晰明朗起來。
這一瞬間的明朗幾乎讓他忽略過在那一瞬間心底的諸多複雜的情緒,而隻留下一點。
時宴不會再背叛他。
“讓人幫我留意一下周邊家世清白,性格樣貌俱佳的適齡女子。”
薑妄快速對何方道。
何方一愣,下意識看向薑妄,以為他想要成親。
薑妄皺眉,對上他誤解的目光後,又含糊解釋道:“我有其它事。”
他並不想現在就把這件事和時宴扯上關係。
何方沒多疑,而是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一出去就鄭重吩咐給身邊的手下徐鳴。
所以不過一下午,薑妄的桌麵就送來了幾張關於周圍適齡女子的畫像。
“已經按您的吩咐,找到了這些人。”
夜晚回來時,徐鳴等在一邊恭敬解釋道。
薑妄腳步一頓,停了兩秒才緩步走到桌子前。
桌麵上是一疊畫像,上麵的女子個個姿容絕佳,端莊賢淑,配的上人中龍鳳。但第一眼,薑妄就覺得與時宴不搭。
他甚至不太想去翻那疊畫紙。
薑妄開始隱隱後悔去吩咐這件事情,但又不知道心底為什麼抗拒。
“好,我知道了。”
薑妄揮手讓徐鳴退下,自己緩步坐到桌子前,揉了揉眉心,眉峰緊皺。
成親真的可以讓時宴留在這裡,不再背叛他嗎?
薑妄忽然對這個結果懷疑起來也許這件事並沒有那麼有效。
另外,時宴才及冠剛過一年,放在平時,也是考取功名的好時候,現在成親未免太早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