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睡,四肢無力,食欲不振……
薑妄自從聽到這些話,腦袋就是嗡的。
因為這些症狀分明就是上輩子他重傷後的症狀,而他也終於將最後一點點模糊的記憶記清楚。
上輩子纏綿病榻根本不是因為在戰場上受傷,事實上,他連戰場都沒有上,就因為中毒昏迷了。
那……
所有的點全部都彙聚到一起,連成了一條清晰的線。
上輩子他是服用了趙昱所說的那個解藥。
這一份讓時宴背負著“叛徒”罵名,私自用雍州換給他的解藥。
後來呢?
後來他醒了,繼續纏綿病榻。那份解藥沒有任何用處,但是時宴沒了。
嗬。
薑妄心底冷笑,目光繼續一眨不眨盯著朝他走過來的時宴。
薑妄徹底不相信所謂的前世了。
他像是陷入其他人記憶的看客,但此時此刻,他才無比清楚地認識到,無論那份記憶多麼真實,記憶中的那個人和他多麼相似,都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他不會是記憶中的那個人。
他也不會認為時宴是叛徒。
更不會對自己的情況一無所知,而讓時宴一個人去背負這些。
“宴宴。”
薑妄朝走過來的時宴伸出手。
時宴猶豫片刻,才握上去,隨後就被薑妄用力一拉,拽到馬上在他身前坐下。
薑妄的手臂橫在他的腰間,牢牢禁錮著他的行動。
“宴宴。”
薑妄低聲在他耳側喊。
時宴忍不住抖了一下,縮了縮脖子,低聲道:“繼續攻城吧。”
他猶豫一會,又補充道:“我不會有事。”
薑妄看著他笑,溫和順著他的話語應聲道:“好。”
說完,薑妄看向對麵已經繃不住神色的趙昱,眸光中滿是寒光。
“攻城!”
他開口道。
一瞬間硝煙四起。
雍州被拿下了。
城門攻破後,趙昱才反應過來。
他百思不得其解,時宴為什麼沒有中毒呢?
但他注定得不到一個回答。
因為潁州和荊州的兵力悄悄走另一條路,從後麵截攔住了趙昱所帶的幾萬大兵。
前有狼後有虎,兩麵夾擊下,趙昱很快潰不成軍,棄軍而逃。
薑妄沒去追。
他留下何方和徐鳴等人去處理攻入雍州城的後續事宜,自己則牽著時宴一起回禹州。
“你怎麼樣?”
坐上馬車後,薑妄詢問。
時宴靠在他身上,搖頭沒說話,殘留在體內的內力消耗完,他現在整個人異常疲倦。
薑妄緊緊握著時宴的手,開始給他輸入內力,卻被時宴打斷。
“沒什麼用處,我……有點困。”
薑妄卻不聽勸,固執地繼續給他輸入內力。
宴宴聰明,他過來肯定對自己的情況已經有了一個清楚的了解。
既然林大夫救不了宴宴,那他就繼續攻城,等九州全部拿下,他總能找到一個可以救宴宴的人。
還有趙昱。
薑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持續給時宴輸入著內力。
趙昱該死。
他怎麼能給宴宴下毒呢?
薑妄盯著時宴,時宴犟不過他,也實在沒有力氣再和他爭辯,索性靠在他身上,不掙紮也不說話了。
薑妄另一隻手一下又一下撫摸著時宴的長發,忽然開口道:“宴宴,我們成親好不好?”
時宴沒回他,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薑妄看過記憶,知道,這是毒發的情況。
馬車在路上疾馳,薑妄牢牢將時宴抱著懷裡,不讓他顛簸一下,空出來的手一下一下撫摸著時宴垂落的發絲。
他將臉貼在時宴頸側,問了兩遍,沒等到回答後,也不說話了。
是他的錯。
薑妄想。
如果他能早點發現不對就好了。
宴宴還是千萬不要生他的氣才好。
薑妄抱著時宴,一動不動。
等回到府上,天已經快黑了。
阿德焦急地等在門口,好不容易瞧見馬車過來,他趕忙湊過去,看見被薑妄抱在懷裡的時宴後,心底一急。
“公子?”
他趕忙湊過去。
但還未接近時宴,抱著時宴的薑妄就側過身體,避開了阿德。
他轉過頭看著阿德,麵無表情,雙目赤紅,眸光冷的仿佛在看一個死物。
阿德一噤,下意識停住腳步,心口劇烈跳動著,整個人呼吸都停滯了片刻。
一直到薑妄抱著時宴走遠,阿德才反應過來,匆忙跟上去。
府上已經聚集著很多大夫了。
他們輪流給已經昏迷的時宴把脈,診斷商討。
薑妄就站在一邊,握著時宴的手看著。
這群庸醫實在聒噪。
但為了時宴,薑妄還是耐著性子聽。
聽他們吵來吵去,半個時辰都沒有一個定論。
庸醫。
不如都殺了吧。
薑妄看向前麵的一群人,心底立刻起了念頭。
但這個念頭很快又被他強行壓下去。
他輕輕捏著時宴的手,好一會,才細致收起內力將時宴的手放進被子,突然站起身。
屋子裡一群人被他的動作驚了一下,紛紛避過目光,不與薑妄對視。
屋子裡又安靜下來。
薑妄腳步微微踉蹌一下,轉頭看一眼昏睡的時宴,才將心底肆虐的想法壓下去。
他冷眼掃一眼周圍一圈人,大步邁出門。
“攻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