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1 / 2)

彆來無恙 北南 7958 字 3個月前

顧拙言逐字, 沒花費多長時間便看完了。他合上文件夾隨手一撂, 靠住椅背, 從煙盒裡抽出一支叼上, 點燃後開始吞吐。

資料上白紙黑字記得分明,莊凡心移民半年後進入一所設計院校,念的是珠寶設計專業, 和一直以來的計劃與願景相符。

但僅僅一年後的夏天,莊凡心的爺爺去世了。

珠寶公司由莊顯煬打理著,在老爺子離開半年後, 因經營不善被洛杉磯當地一家公司收購。

第二年, 資料中沒有明確的記錄,換言之,莊凡心在美國的第二年沒有念書。到第三年, 莊凡心才繼續上學,轉去另一所院校念服裝設計。

後麵的內容逐漸詳實,莊凡心在大學期間參與的設計活動和比賽很豐富,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後,他一邊工作一邊修了美國藝術史。

至於工作情況, 莊凡心先後在三家時裝公司做設計師, 越走越高, 算得上事業有成。家人方麵, 莊顯煬後來創辦了一家獨立畫廊, 趙見秋則一直做園藝方麵的設計工作。

年頭真的很久了,況且遠隔重洋, 僅僅能查到一些教育和工作,這種明麵上的變動。

指間忽覺燒燎,顧拙言才發覺一支煙燃到了儘頭,彈進煙灰缸,他曲著修長的手指敲打桌麵,以防情不自禁又抽一支。

他想,或許爺爺的去世是源頭?

莊凡心遭受打擊,休養了一年,隨著珠寶公司的轉手,他沒能完成老人的意願。原本的夢想變成傷痛,繼續的話難免要忍受現實的巨大落差,因此放棄攻讀珠寶設計。

這一切都隻是顧拙言的猜測,他不能確定,老實說,他甚至有些無法接受。莊凡心的爺爺隻捱了一年,莊凡心離開僅一年就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才十七八歲,又是不扛事的性格,當時怎麼能受得了?

顧拙言越想越深,不由得想到那年八月他們的最後一通電話,莊凡心說喜歡上一起念書的同學,他們在一起了。算算時間,那應該是老爺子過世不久。

會否當時太煎熬,那個人體貼地陪伴在莊凡心左右,陪他捱過痛苦,渡過難關,所以他在感激之下動了心?

是真是假不得而知,顧拙言盯著桌麵發呆,重逢以來他們每次相處的時間並不長,莊凡心向他道歉認錯,但全然未提移民後的種種。

是沒來得及,還是壓根兒不想說?

顧拙言也不準備問,至少現在不問。無論如何那段日子是莊凡心的痛處,如果以後變得親近,莊凡心願意說出來,他就聽著。

顧拙言無奈地笑起來,曾經最親近的人,隔了十年不曾聯係,變成一對陌生人,人心沉浮,哪兒那麼容易變回從前的模樣。

已經枯坐許久,他站起身:“邦德,走了。”

話音剛落,手機屏幕亮起來,來電顯示“溫麟”。

顧拙言都把這孩子忘了,說來滑稽,本想著彼此應付差事見個麵,隨便聊聊,結果也不知他哪句話說得太到位,溫麟竟對他挺有好感。

那晚飯後,溫麟主動試探他的態度,他一向不喜拖泥帶水,便客氣但明確地拒絕了。他牽上德牧往外走,接起來:“喂?小溫。”

“言哥。”溫麟開門見山,估計憋不住了,“你是不是和莊總監有一腿?”

興師問罪的語氣,仿佛捉奸拿雙,顧拙言道:“怎麼說話呢,我清清白白一單身貴族。”

溫麟講:“總監說他喜歡你,還說要和我公平競爭。”回家琢磨了兩天,“你們是高中同學,他又是學畫畫的,我越想越不對勁,其實他就是你初戀吧?”

顧拙言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反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溫麟語氣彆扭:“他要真是你初戀的話,那我認了。”相貌、能力、感情基礎,他沒一樣能比得過,大爺的,輸得還挺服氣。

“但是你們有點不地道吧?”他說,“他喜歡你,估計你也知道他的心思,還裝成普通同學,你們簡直就是在耍我。”

顧拙言取了車:“那我給你道歉?”

溫麟說:“道歉有什麼用,答應我一個要求唄。”

顧拙言商人思維:“咱兩家的合同已經簽了,再讓利是不可能的,而且公歸公私歸私。”

“誰跟你說那個了!”溫麟嗤之以鼻,而後打起商量,“總監不是喜歡你麼,你幫我問問,試用期結束能轉正麼?”

顧拙言失笑:“萬一不能呢?”

溫麟恨聲道:“祝你們頭頂帶綠!”

顧拙言氣不打一處來,猛踩油門走了。

午後陽光不錯,莊凡心網購的花架剛剛送來,散的,他坐在地板上自己組裝。裴知坐在雙人椅上曬太陽,說:“膝蓋不疼麼,收拾一整天沒休息。”

疼,但能忍。莊凡心想儘快拾掇好,起碼設備齊全像個家,那樣才好開口待客。快到元旦假期,他打算邀請顧拙言過來,一則道謝幫他找房子,二則謀個相處的機會。

裴知問:“真要再續前緣?”

莊凡心點點頭,糾正道:“是我單方麵追他。哥,你知道,我一直不敢回國找他,我總想著自己好一點,再好一點,唯恐還不夠好。這次借著幫你的機會回來,遇見他,夠不夠好不知道,反正我忍不住了。”

“那……”裴知問個理智又現實的問題,“如果追不回來呢?”

時隔太久太久了,愛情有保質期,人的審美喜好也會變化,不是每個人都念舊。莊凡心想過這一點,他鄭重地說:“追不回來,我祝福他,真心的。”

“那你呢?”裴知問。

“我?”莊凡心低頭摳飭一包零件,“我覺得少幾根螺絲,需要找賣家談談或者給個差評。”

他避開了裴知的問題,不會答,孤注一擲地想做點什麼時,往往不考慮失敗了會怎麼辦。

將螺絲擰緊,莊凡心扯彆的:“我的國內駕照換好了,要不買輛小車?每天搭出租真是夠夠的了。”

裴知說:“開我的車,正好晚上送我。”請假回來幾天,劇組那邊三催四喊,再不回去顯得沒有職業道德。

黃昏,莊凡心換身衣服送裴知去機場,這陣子沒開車,路也不熟,開著導航還繞錯了好幾次。他脊背出汗,仿佛過了趟火焰山,到機場一熄火,趴方向盤上勻了半天氣兒。

裴知被晃得想吐:“你行不行啊?”

“放心。”莊凡心保證,保證完又沒什麼底,“上著車險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