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丟下一句“我靠”,拽上行李走了。莊凡心跟在後麵進入航站樓,送到安檢線外道彆,揮揮手,等人進去了,他在大廳裡找個空位坐下。
得緩緩,開過來把生命值刷沒了。
莊凡心玩手機回血,打開聊天列表,先前辦派對加了些生人,布置場地的,音響師,花店老板……他篩選刪除,刪完了看著顧拙言的頭像,本來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點開,他編輯道:“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你幫我,沒準兒還沒找到合適的。”
發完立刻鎖屏,鎖住再按亮,回了麼,沒回,鎖屏揣兜裡,掏出來看,回了麼,還沒回。莊凡心就這麼來回掂掇,五分鐘後,叮,顧拙言回複了。
“溫麟今天聯係我了。”
什麼?那小兔崽子什麼意思?顧拙言告訴他又是什麼意思?
莊凡心直接撥過去,坐不住了,起身在大廳裡踱步,一接通他立刻問:“溫麟聯係你說什麼?他要追你?”
顧拙言答:“他覺得咱們耍他了,有點情緒。”
“我跟他賠禮道歉,哄他,都可以。”莊凡心這麼說著,卻惶恐到極點,“你的想法呢,會不會改變主意想和他發展試試?”
顧拙言道:“也不是不行。”
莊凡心不知不覺走到谘詢台附近,手臂搭在台麵上,攥著手機一點點趴下。這時地勤進行廣播,飛往紐約的航班因天氣原因……
“莊凡心?”顧拙言的聲音已經變了,“你在哪兒?”
“在機場。”
“在機場乾什麼?”顧拙言像是逼問,“你要走?”
莊凡心回答:“我不走,我來送裴知。”他能察覺顧拙言的情緒變化,緊繃,慍怒,似乎更有一種不可經曆的敏感。
他心疼且內疚,立即轉身朝大廳外跑去,外麵僅餘風聲,他說:“我現在就回家。”
手機裡一段長長的沉默,要不是聽得見呼吸,還以為已經掛了。良久,顧拙言才道:“溫麟托我問問他轉正的事兒。”
莊凡心駛離機場,到家時已經筋疲力儘,不確定是單純開車累的,還是因為顧拙言的來電搔到了他的神經。
他又何嘗沒觸到對方的?
從前都是顧拙言哄他,如今他想哄一哄對方。
星期一早晨是最忙的,莊凡心一到公司先開大例會,再回部門開小會,剛消腫的嘴角差點二度上火。
實習生沒有參會資格,莊凡心始終沒和溫麟照麵,等所有事項安排完,進辦公室之前他瞧了下對方的位置。許是他目光帶鉤,溫麟有所感知般抬臉回望,擠出個笑容。
莊凡心勾勾手指,把孩子那點笑容也給嚇沒了。
進辦公室關上門,隔著桌麵四目相對,莊凡心笑起來:“你緊張什麼,我又沒給你小鞋穿,一直挺關照你的吧?”
溫麟支吾不答,莊凡心便繼續說:“其實以你的家世,何必出來打工呢,創辦一個自己品牌比普通人容易多了。”
“我不想那樣。”溫麟出聲,“我已經沾了不少家庭的便利,既然不愁吃穿,那工作上我想靠自己試試,看看我到底有幾斤幾兩。”
這話挺實在的,但莊凡心反問:“既然靠自己,乾嗎讓顧拙言問我?”
“……問問也不行啊。”溫麟心虛道,“不給問就算了。”
莊凡心說:“實習期還沒結束,現在操心能不能轉正為時尚早,隻要你不違反公司規定,努力工作,公司沒理由不留下你。”
溫麟高興了點:“我最近挺努力的。”
莊凡心都看在眼裡,頓了頓,他說:“小溫,如果你樂意的話,我以後可以帶你。”不止為那點私事,他們都是初來乍到,程嘉瑪拿實習生敷衍他,其實也好,一進公司就跟著他反而親近。
溫麟一時沒反應過來,瞪著莊凡心:“真的?”
部門總監哪有空理會小助理,乾得不好炒了就是,可帶著的話就大不一樣,設計會指點,工作上會提攜,猶如師生關係。
莊凡心點頭:“不過也看你個人意願。”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溫麟激動地站起來,雙手撐著桌麵,“謝謝總監,不是,謝謝莊老師!”
莊凡心說:“叫職務就行。”他也站起來,拿起桌上的一遝圖稿,“我把你的設計從老徐那兒要來了,也改完了,去剪裁室比劃比劃?”
莊凡心推著溫麟朝外走,挨得近了,溫麟一臉歡喜地看他。他笑意溫柔,低著嗓子說道:“叫了老師,以後就彆再惦記師母。”
溫麟一驚:“這麼快就好上了?”
莊凡心瞎吹:“我一出手,八/九不離十。”
顧拙言剛從顧士伯的辦公室出來,回自己那層,進去後發覺手底下的人都悄悄看他,他放慢腳步摸了把臉,莫名其妙。
走到辦公室門口,周強站在那兒:“總經理,有您的花,傳達室簽收完送上來了。”
顧拙言皺眉:“我的什麼?花?”
他推開門,望見寬大的辦公桌中央,一捧比口鐵鍋還大的玫瑰花墩在上麵,豔紅如火,花香滿溢,一共九十九朵。
再回頭,一眾員工笑得眉飛色舞,混不正經。
顧拙言的臉色紅白變幻,進去踹上門,大步走到桌前站定。玫瑰花中間插著一張卡片,外殼寫著顧拙言收,是莊凡心的字跡。
他摘下來,猜不到裡麵寫著什麼話,但九十九朵紅玫瑰都送了,想必是情啊愛啊,那些肉麻的句子。
好歹也是個海歸,怎麼這麼俗,什麼年代了還來這一套。
顧拙言心理活動了半天,終於屏息打開,裡麵隻有一行小字——提前祝您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