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莊凡心看向顧拙言求助,誰料顧拙言也看著他。
齊楠火上澆油,一股腦地控訴:“誰也找不著你,所有同學你全刪了,我懷疑你是不是在美國出了車禍,當時失憶了?以為我們都是微商?”
莊凡心支吾道:“我那時候念大學,成大學生了……膨脹了。”
顧拙言終於解圍,對齊楠說:“你現在罵他也沒用,還不如讓他多買幾杯奶茶。”
齊楠氣得哼哼,把餐單拍桌上,站在莊凡心的椅子後麵勒莊凡心的脖子,像以前那樣欺負。發泄夠了,又如以前那樣問,吃蛋糕麼?
“吃,”莊凡心說,“要夏日的初戀。”
神經末梢不受控製,顧拙言在桌底踹了莊凡心一腳,莊凡心抖一下,執拗地重複,要夏日的初戀,並悔恨地加一句,不要夢醒時分。
三個人圍著聊天,大家貌似變化很大,又仿佛沒怎麼變過,顧拙言依舊沉穩帥氣,齊楠依然咋咋呼呼,莊凡心捧著奶茶笑啊,聊啊,似乎也回溯到高中生的狀態。
莊凡心朝吧台努努嘴:“你老婆?”
“不是 ,雇的幫手。”齊楠低聲些,“我現在是單身。”
顧拙言向來敏銳:“單身好啊,你語氣怎麼有點消沉?”
齊楠扭開腦袋,躲閃,一般提及沒麵子的事兒才這樣,最後吸吸鼻子說:“我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前兩年離了。”
顧拙言和莊凡心沒料到,都挺吃驚,齊楠叫他們那德行惹得煩,趕忙找補些體麵:“現在沒人管我,不知道多爽,晚上我做東,去我店裡喝酒。”
畢業後,齊楠開了間小酒吧,賠了,折騰兩年又開了一間,生意還不錯。外麵黃昏正濃,趁學生們還未蜂擁而出,他們先轉移陣地。
齊楠開著一輛牧馬人,顧拙言和莊凡心坐後麵。途中,莊凡心抱著蛋糕盒子和齊楠說話,哪片老建築拆了,某家老店搬去另一個區,班長做了醫生,現如今兒女雙全……
顧拙言則安靜許多,臨著窗,眼光隨意地放在一處,他沉默地想,莊凡心當年甩了他,要刪掉他,並且和所有同學都切斷聯係。
是怕他通過旁人找尋?還是另有原因?
晚霞濃鬱得化不開,變黑的天空開始下壓,交接處混沌、斑駁,猶如顧拙言此刻的頭腦。齊楠叫他,說今晚不醉不歸,他點頭,覺得自己的確需要酒精來灌一灌。
酒吧位於一片老舊的街區,平房改造的,看樣子是要打造成第二個創意園。齊楠當著老同學的麵不禁燒包,招呼調酒師拿出看家本領,還讓駐唱歌手提前開嗓。
小卡座,先擺了半打啤酒,莊凡心和齊楠對吹,權當熱一熱身。再換成一指高的細盅,喝白的,辛辣感順著喉嚨燒至食道,再反饋上臉。
“同桌。”酒過三巡,莊凡心說,“我這些年在外麵,沒遇見過比你好的朋友。”
齊楠念念不忘道:“那你他媽的刪我?”
“我錯了。”莊凡心斟滿,端杯後手腕晃了晃,酒液潑灑流過他的指間,“我真的錯了,給你賠禮道歉。”
顧拙言在旁邊吃蛋糕,一扭頭,瞧見莊凡心擱下飲儘的酒盅,抬手含住手指,在繃著唇舌舔上麵的酒。頭頂的藍灰色燈光淒迷冷淡,那人微醺著吸/咬,垂著長長的睫,時不時露出一點濕紅的舌尖。
顧拙言沒意識到自己有所動作,抓住莊凡心的手腕,拽過來,用毛巾把那隻手裹住。莊凡心被拽得向他傾斜,挪了挪,馴服地伴在他身旁待著。
“冰淇淋融化了。”莊凡心盯著蛋糕,隔著毛巾蹭顧拙言的手,“和以前一樣好吃嗎?”
顧拙言不搭理他,把他的手擦乾淨,接過齊楠遞來的雞尾酒。客人漸漸多起來,喧嘩痛飲,這是正兒八經的買醉的地方,顧拙言半摟半抱著他,與齊楠拚酒聊天,偶爾低頭問,吃不吃東西?
莊凡心討到一客菠蘿飯,趴桌上吃,趁顧拙言不注意又喝了幾杯琥珀色的洋酒。眼前忽然一黑,他呆住,醉得休克了?再一晃,三兩束追光投在舞台上,一支樂隊劈裡啪啦地演奏起來。
酒吧裡變得瘋狂,叫得很大聲,許多曼妙的身影彙聚到台前的小舞池,扭動著,像藤蔓上的花。莊凡心回頭看顧拙言的表情,在晦暗中,顧拙言掐著酒杯仰頸,喉結滾了滾,性感得要命。
莊凡心脫掉了風衣,身上隻剩一件V領毛衫和牛仔褲,他站起身,有點晃,一頭衝進了舞池的人群中。
齊楠嚇得撂下二郎腿:“我靠……”
顧拙言定睛,那群光鮮迷醉的男男女女中,莊凡心是那麼的醒目,深刻的五官不懼任何強光,隻顯得愈發立體,他帶著第一次跳舞的青澀,拘謹可愛,然後熱了,沁出一層閃光的汗水,動作和音樂越來越契合。
莊凡心扭著腰胯,眯垂著眼睛,轉圈時不經意地撩開眼簾,朝顧拙言望去。下麵黑,他什麼都看不清,卻直勾勾地,頑固地飛眼兒。
一支曲子,顧拙言喝了將近一瓶烈酒,到尾聲,莊凡心的動作放緩,疏懶酣醉,揉著一把無意識的天真。
等音樂結束,所有人陸續從舞池散開,或嗨或累,皆是一臉沉醉的欲望。莊凡心卻沒動,立在那兒喘了喘,轉身踩上了舞台。
他和樂隊的主唱耳語,商量著什麼,而後握住話筒架,說:“想借這個地方給我朋友演奏一曲。”
其他客人很捧場,鼓掌大喊,讓他唱一首。
“唱歌不太行,我跑調。”莊凡心醉意朦朧地笑,“這首曲子他為我演奏過,後來我自己學,學的時候就希望有一天能給他份驚喜。”
莊凡心抓著話筒架走到牆邊,那兒擺著一架小鋼琴,他咣當坐下,掀琴蓋,隨便試了試音。修長的十指在琴鍵上放好,他緊張得雙鬢冒汗,也幸福得如願以償。
音符流瀉,是那首《菊次郎的夏天》。
顧拙言紋絲不動地盯著台上,莊凡心在為他彈奏,認真得挺著腰背,卻因醉酒彈錯一兩枚音符。在他們不相見的歲月裡,莊凡心獨自學會擊劍,吉他,還有這首曲子,也許還有更多。
酒勁兒真夠大的,不然他怎麼覺得眩暈。
彈奏結束,莊凡心縮手成拳,從台上邁下來,有點迷失方向地在酒吧裡打轉,有人鼓掌,有人喊他一起喝兩杯,他隻笑,軟綿著步子尋回自己的卡座。
跳舞彈琴,一股腦做完了,此刻撞上顧拙言的目光才覺得難為情,莊凡心頂著紅臉蹭過去,往顧拙言懷裡栽,賭一把對方會推他還是抱他。
顧拙言張手抱住,頸窩熱熱的,莊凡心貼著他呼氣。
都醉了,也都清醒。
酒吧裡有兩間小休息室,淩亂狹窄,服務生們偶爾會睡覺,夜深散場,顧拙言抱著莊凡心去裡麵休息。
床頭上麵是窗子,燈壞了,外麵的路燈灑進來一點橙光,顧拙言彎腰把莊凡心放下,彼此的麵目被那點光照亮了。
莊凡心勾著顧拙言的脖子,不撒手,隻裝糊塗地撒酒瘋,他咿呀地亂說,喜歡,愛,想你想得發瘋,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停。
突地,他趁其不備往上竄,薄唇碰到了顧拙言的眉骨。
“失手了……”莊凡心蹙眉,見顧拙言不動,再次抬頭碰了顧拙言的臉頰,第三次,他噘嘴觸到顧拙言的下巴。
顧拙言壓著情緒:“沒機會了。”
莊凡心哪兒聽,環緊雙臂迫使顧拙言下壓,昂起頭,輕輕啄上顧拙言的嘴唇,一觸即分,他癱在枕頭上喘息:“……親到了。”
他得逞地笑,笑得眼尾濕淋淋一片:“我終於親到你了。”
唔……
顧拙言俯身堵住莊凡心的嘴唇,那麼凶,吸/舔著兩瓣唇肉,用牙尖磨,咬著,啃著,像一頭見到肉星的狼,絕不鬆口,要嚼碎吞了,一點渣都不剩。
他頂開莊凡心的白牙,探進去,該勾的勾,該攪的攪,吮得莊凡心在他身下打顫。纏在頸肩的手臂軟得掛不住,掉下來,他抓著按在莊凡心的頭頂。
借著微光酒氣,他簡直要把莊凡心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