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身受創傷,失血不少,又是落單。
即使自己與江舫武力值設定勢均力敵,理論上一時難分高下,單純和他拚道具,自己也是有勝算的。
這間賓館裡唯一難以控製的變量,現在正被月亮的潮汐控製。
一口氣殺掉他們!
就算等自己出去,積分掉了一半,也總還有挽救的機會!
然而,江舫接下來做出的動作,又一次大大出乎了元明清的意料。
他抬起手來,卻並沒有取出任何道具。
隨著他的動作,他掌心大片大片罌·粟花一樣豔麗的血洶湧而出,但他卻異常平靜,平靜得帶出了幾分鬼氣森森的味道。
他將血抹在自己左頰唇角的位置。
鮮紅的血跡燦爛地在他唇頰兩側綻開,像是小醜快樂的笑顏。
對於他這樣瘋狂的行徑,元明清心中疑竇叢生,執刀的手也添了一份猶疑。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江舫虛弱地歪靠在牆壁上,是柔若無骨的可憐相,說出的話卻挑釁異常。
“我能聽出我喜歡的人的腳步聲。可你能嗎?”
話音未落,元明清的耳朵便清晰地捕捉到,餐廳外麵傳來一前一後兩個腳步聲。
等等,兩人……
……難道?!
元明清心念急轉,驟收刀鋒,倒退數步,扶著餐廳的窗戶邊框,看向外麵——
他在傍晚時分反複確認過,天上的月輪是圓滿無缺的。
即使來時天色茫茫,滿月藏入了雲霧間,元明清也仍是信心滿滿。
而此刻,蔽月的烏雲儘數消散,周邊持續烘托著的濛濛霧氣也不見了蹤跡。
在碧澄之色的襯托下,一縷銀色的箭狀細光,像是箭矢刺向靶心一樣,直直射在月輪上。
這一線多出來的怪異銀光,成功修改了滿月的形狀。
……月中時分,本該出現在天邊的滿月,獨獨被江舫射下,像是一顆被丘比特的劍射中的心臟。
這裡……根本是由他一手支配的世界。
在他的世界裡,南舟根本不會被月亮影響!
江舫抬起右手指尖,在空中做了個張弦的勾指動作,瞄準了元明清的後腦,露出了一點溫柔的笑。
他鬆開手指,模擬出了箭矢射出的聲響:“啪。”
……完了。
在元明清認命地微微閉上眼睛的時候,南舟出現在了餐廳門口。
他腳步輕捷,毫無虛態,膚色倒是一如既往的瓷白,剛洗完還沒來得及擦拭的頭發濕漉漉地披散在肩上,將白襯衫暈染出一片薄透的深色。
李銀航則是乖乖苟在餐廳門口,連個腦袋都不冒,絕不做拖油瓶。
她覺得元明清的莫名出現必然有詐。
他是怎麼來的?又是怎麼知道他們在這裡的?
她自己沒什麼主意,就留下江舫先照應,自己跑去找南舟,尋求幫助。
李銀航悄悄摸上樓時,南舟正在洗澡。
等南舟聽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簡單穿好衣服,又多花了一些時間。
南舟在餐廳門口停了須臾。
他在看到元明清之前,便優先一切地看到了順著江舫指尖滴落下來的血。
江舫身形一個恰好的打晃,眼看便要站立不住了。
南舟見情況不對,快步迎去。
看到南舟到來,他像是鬆了一口氣,緊接著,整個人往前傾倒,半暈半倒,額頭準確搭落在了南舟的肩上。
他氣息微微,麵懸細汗,失血過度的嘴唇已經不複紅潤,眼底自然地浮著一層薄光,仿佛輕鬆一眨,就會有淚落下。
他話裡帶著無窮的委屈,熟練地示弱並撒嬌:“……好疼。”
元明清:“…………”
對於江舫出神入化的變臉本事,他瞠目結舌。
南舟摸了兩下江舫被冷汗和鮮血浸濕的發尾,表示安撫。
旋即,他靜靜地將不含情緒的目光投向了元明清,問了兩個死亡問題:
“你為什麼在這裡?”
“你做了什麼?”
同時同刻,柔弱地倚靠在南舟肩窩上的江舫,也不動聲色地向元明清轉過了頭。
……我要怎麼說這傷口的來曆,就看你的態度了。
你究竟是選擇魚死網破,放手一搏,還是要乖乖選擇,我為你選擇好的那條“兩全其美”的路?
很快,元明清給出了答案。
他搭放在窗台邊緣的左手徐徐垂下。
而在他的另一隻手上,正提著一隻從儲物槽裡取來的醫藥箱。
他的嗓音裡,透著一股頹唐的平靜。
“……我……來加入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舫哥:謝謝你捅我這一刀
元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