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下重誓後的導演一邊進行緊急調度,一邊慶幸。
還好,為了確保“立方舟”每個人都按順序回到車站,高維人特地為他們預留出了一段時間緩衝區,好明確每個人離開副本的具體時間。
江舫還未睜開眼睛,耳畔就被刺耳的警報聲環繞。
他單手按住耳朵,皺了一下眉,順道瞥向手中的契約書,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啊,原來“蟻巢迷宮”隻是副本中的一個遊戲罷了。
可他既然已經過關,為什麼還會留在這樣一個老式車站?
把自己好端端送出去不好嗎?
江舫以最快的速度判斷出,這裡極有可能是另一個副本。
尖利的廣播聲夾雜著嗶嗶啵啵的電流音,如針一樣直刺鼓膜:
“警告,警告,玩家江舫以違規方式通過副本,將進行懲罰加時賽——”
“違規就違規吧。”江舫仰頭看向廣播器,將手中契約書團作一團,擲向發聲口,“叫什麼叫。”
導演眼望著從車站實時回傳的影像,表麵老神在在,心中卻是焦慮萬分。
江舫的提前回歸是絕對的意外。
因此,祂的補救不僅要兼顧副本的邏輯,能讓劇情按照他們預定的軌道推進下去,還要照顧觀眾的觀感。
“加時賽”,就是一個折中的辦法。
終局遊戲裡,“立方舟”和高維人前後共簽訂了兩份契約書。
第一份契約書,才是真正的【螞蟻列車】。
契約內容,也是一個和螞蟻有關的故事。
有五隻小螞蟻完成了任務,想要回家。
離巢後,它們會分泌出信息素,為自己標明回家的道路。
不幸的是,在一場彌天大霧裡,天上降下的露水,洗去了信息素的味道,隻留下了淡淡的痕跡。
但是被淡化後的信息素是會欺騙人的。
螞蟻要根據殘跡,做出抉擇。
哪一條才是回家的正確的路?
家,究竟是在腳下,還是在遠方?
上天垂憐,憐憫他們想要回家的心情,因此螞蟻們前後共有三次試錯的機會。
但上天同時也是公平的。
每一次重新開始,他們都會遺失上一次的記憶。
每一次,他們中的某一隻螞蟻也都會得到一點提示。
他們需要一點信任,還需要一點造化。
這樣,真正的螞蟻列車才能發動起來,載著他們,駛向他們的故鄉。
導演特地授意,要把第一份契約書的內容做得含混不清。
這就留給了祂們暗箱操作、掌握最終解釋權的機會。
因為這是最後一個任務,南舟他們不得不簽下這份契約。
當時的李銀航還在吐槽,這不就跟那些手遊一樣嗎,不把手機裡的私人信息授權給遊戲方,就禮貌地飛起一腳把你奔出去不給玩。
但高維人的沒人品顯然超乎了李銀航的想象。
簽下契約後,他們並沒有來到車站,而是進入了一間逼仄的候車小房間。
……麵前擺著第二份契約書。
因為第一份契約書裡有這樣的條款:
“每一次重新開始,他們都會遺失上一次的記憶”。
這就是副本為他們定義的“重新開始”。
他們簽訂第一份契約的記憶被抹除後,又緊跟著簽下了第二份。
五隻小螞蟻就此被拆分開來,各自完成任務去了。
現在江舫越了軌,就必須要結合兩份契約書的內容予以補救。
幸運的是,江舫在他的個人副本裡確實違規了。
——當然,如果不違規、循規蹈矩完成副本,江舫就算能回來,也必然是最後一位。
所謂的“加時賽”,就是讓江舫以車站為舞台,額外進行一輪新遊戲。
——SRPG遊戲,即模擬類角色扮演遊戲。
江舫要扮演一隻不合群的螞蟻。
他的外貌、聲音、身高都會被修改。
他要完美扮演一個指引眾人登車的列車員角色,一隻儘職儘責的人肉時鐘。
傀儡絲線會指引他做出合乎人設的行動來。
比如他一次隻能回答一個特定的問題,比如每次報時,都要重複詢問十次“是否登車”。
隨著時間的推移,傀儡絲線對他的控製會逐步放寬,不過諸如發動、駕駛列車之類的事情,絲線還是會代勞。
這場角色扮演遊戲對江舫的絕對要求是,他自始至終都不能崩人設,也不能做出任何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
這就是以遊戲形式進行的懲罰了。
要想解除江舫的身份詛咒,有且僅有兩中方式。
第一,就是列車離開車站,並開始平穩行駛之後,他的詛咒會自動解除。
第二,有人能認出他,並喊出他的名字。
這也是導演煞費苦心、為江舫量身定製的角色。
首先,在車站裡出現一個“乘務員”NPC,絕對稱不上違和。
其次,江舫如果故意透露訊息給南舟,哪怕是一個微小的動作,高維人都會有合理的理由,以“崩人設”的理由把他即刻絞殺。
再次,江舫扮演的“乘務員”,形態極其古怪非人。
他隻會被南舟他們懷疑、忌憚,絕不會被信任,更不會有人認為這個木偶一樣的人是江舫。
如果他頻繁在南舟他們麵前出現,出儘百寶,做出古怪的行徑,試圖提醒南舟自己的身份,想必南舟在體會到他的“良苦用心”前,會先對這個形跡可疑的NPC產生殺機。
南舟手刃江舫,那場麵必然萬分精彩。
在仔細聆聽了所有的任務後,江舫不去接任務,而是抽出匕首,在布滿塵跡的石料地麵上劃割兩下。
……理所當然地收獲了一連串“禁止ooc”的警告音。
任何嘗試留下線索的行為,都是“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安排完這一切,導演大大地舒了一口氣,讓精神陷入舒適的波流中,給緊繃的神經進行一輪按摩。
在他看來,南舟他們敗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