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新日子
上車後, 那男人還忍不住打量沈明銳和楊茜。
楊茜讓幾個自見到了陌生人就不說話的小孩兒坐好，然後才對著沈明銳問：“這位是？”
沈明銳：“封朝暉, 二團的團長，你叫他封團長就好。”
對著封朝暉, 他又說：“楊茜，你嫂子。”
封朝暉幾乎立刻瞪著眼睛看著沈明銳，那樣子，像是活見鬼了。
楊茜挑眉，這人這個表情, 幾個意思。
楊茜就衝著封朝暉笑笑，打了聲招呼後就低頭對著幾個小孩兒說：“叫封叔叔好，小姚叔叔好。”
小孩兒見到陌生人，尤其還是穿著軍裝的陌生人，害羞又好奇, 被楊茜又催促了兩句，才小聲喊了一聲。
駕駛座的小姚不好意思地笑笑, 沈明銳說：“小姚, 車開慢點, 幾個孩子暈車。”
小姚答應了聲, 然後啟動車子。
封朝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幾個小孩兒不敢左顧右看，就一直圍著楊茜和沈明銳。
封朝暉乾脆從副駕駛轉過身往後看，瞧著幾個小孩和楊茜，笑著說：“嫂子，你們家幾個小孩兒長得可真俊, 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楊茜微詫，“你見過？”
幾個小孩兒也隻有上次沈明銳走的時候照過相，她寄過去的時候，沈明銳還在軍校呢，難不成這個也是軍校的。
封朝暉心想我當然看過，就是老沈隻給看小孩的照片卻不給看你的，不知道引起多少亂七八糟的猜測呢。
不過瞧著楊茜的模樣，即便是剛下了火車一身邋遢，也難掩其清麗的姿色，觀其行聞其言，雖說是個農村婦女，恐怕也是個識文斷字的。
長得不錯，又讀書識字，說話做事也大方得體，難怪沈明銳藏得跟個什麼似的。
封朝暉又忍不住看了楊茜一眼，又下了個定義:
最主要的還是長得好看。
他的心思亂轉，麵上卻不過一瞬，對著楊茜笑著說：“見過，我和老沈之前在軍校一起進修過。”
楊茜一想也是，就不再說話了。
封朝暉狀似無意地看了眼沈明銳，又說：“對了嫂子，你不知道當時我們一個寢室的見到你們家幾個小孩兒的照片，那叫一個羨慕嫉妒喲，就是老沈一直藏著掖著，不給我們看你的照片，最後不知道和我們打了多少場架，要是他們知道我現在親眼見到嫂子你，估摸著心裡麵要嫉妒死了！”
楊茜：“……”
說的好像她死了一樣。
楊茜歪著腦袋看著沈明銳，沈明銳冷沉沉地掃了一眼封朝暉，“開你的車。”
封朝暉指了指小姚，意思是小姚開車。
沈明銳就喊：“小姚，停車。”
小姚立刻執行，轉身看著沈明銳，“團長？”
沈明銳說：“你和封團長換一下，他來開。”
小姚：“……”
封朝暉：“？？？”
三秒後，封朝暉猛地樂了。
他拍了拍小姚的肩膀，朝他勾勾手，“行了，咱倆換換，我來開。”
駐地離火車站很遠。
他們是差不多中午的時候下的火車，一直到快天黑了，才到達。
不過駐地比楊茜想象的……差彆很大。
是在山裡，但是條件看上去並不是很艱苦。
最起碼進去了，楊茜就看見了電。
天知道她已經一年了，沒有見過電是什麼玩意兒了。
楊茜這會兒感動的想哭。
整個駐地很大，但是和家屬區卻有點距離，吉普車晃晃悠悠了半個小時後才算真正抵達。
下了車，楊茜看著眼前的一排排小樓，略微有些吃驚。
都是四四方方的小院子，現在這個點兒，正是天黑吃飯的時候，在白茫茫的積雪的印襯下，還能看見空中的嫋嫋青煙。
每個小院門口的積雪都被清掃過，留下足夠通行的小路，並且和其他家門口慣連，四通八達的，倒是有趣。
封朝暉和小姚幫著拿行李，楊茜就領著幾個眼睛都直了的小孩兒跟在他們身後。
這裡的住房應該是部隊統一蓋的，格局都是一樣的。
進門就是被積雪覆蓋的院子，兩邊被用籬笆圍成了柵欄，不過中間被掃出來一條雪道。
進了屋，一共三間臥室，一個客廳，一個廚房，還有一個小房子，也不知道是乾什麼的。
不過空間都很大，就顯得整個房子就更加空蕩蕩的。
封朝暉和小姚幫著放下東西後就說：“知道你們這段時間要來，火牆什麼的已經幫你通過了，可以直接用，廚房裡麵應該放了些吃的用的，都是林嫂子他們幫忙給弄得，就在你隔壁，咱們宋師長家的。”
“另外，我們家在你們家左邊第七家就是，不遠，幾分鐘的路，有事情招呼一聲就行。”
沈明銳聽著就覺得封朝暉話裡有話，眼皮子跳了一下，看著封朝暉。
封朝暉樂嗬嗬地拍了拍沈明銳的肩膀，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沈明銳就看向小姚，小姚第一回見自個兒的團長，還有些發怵，就有些磕巴第說：“那個……老……老團長還沒搬走，本來團長你的房子應該在封團長隔壁的，那兒沒了空房，就分到這兒來了。”
沈明銳點頭，表示了解了。
小姚又說：“團長，我幫忙收拾一下吧。”
沈明銳擺手，“不用，你回去吧。”
小姚還摸不清楚沈明銳的脾性，但是在車上的時候也觀察出他不是個好惹的，就十分聽話地答應了。
到了門口，他又被沈明銳喊住：“等一下，明天你過來一趟，你嫂子應該有些事情要問你。”
小姚就說好，然後敬了個禮，跑出去了。
楊茜和沈明銳也來不及收拾什麼，第一件事就是吃飯。
從下火車到現在，不僅他們，幾個小孩兒也一直餓著肚子，這會兒都蔫巴了。
也就是幾個孩子懂事，才沒有鬨。
楊茜顧不得其他，讓沈明銳趕緊去把火牆生起來，她去了廚房，想看看封朝暉說的有人幫著準備的吃的用的都是什麼。
這麼一看，楊茜就有些樂了。
倒不是說準備的多齊全，就是給放了些糧食和菜，還有幾顆水果。
倒像是猜到了他們這次過來，會帶其他的，糧食和蔬菜沒有多少一樣。
但是這會兒，再燒飯炒菜顯然已經有些晚了，他們大人沒什麼，但是幾個小孩兒恐怕受不了。
楊茜想了想，準備煮方便麵湊合一晚上，抓緊時間把家裡麵收拾出來才是正理兒。
她擼了擼袖子正準備燒火的時候，幾個小孩兒忽地從外麵跑了進來，抓著楊茜的袖子喊娘。
楊茜正詫異呢，幾個小孩兒在火車上的時候已經改了口了，怎麼這會兒又變回去了就聽見有人開口：“過來啦。”
楊茜驟然抬頭，是一個不到一米六，身材瘦弱，皮膚有些黑的女人。
看年紀，大概四五十歲。
不過這個時候的人看年紀也看不出來到底是多少，因為普遍勞作的緣故，不少人都看著比實際年紀要大。
楊茜心思鬥轉就已經想到了，這個時候過來的，肯定是附近的鄰居，至於是誰，不知道，但是不妨礙她嘴甜。
楊茜笑著說：“嫂子好，你先坐。”
女人笑著擺擺手，“不了，我看你們家燈亮了，想著應該是你們過來了，就過來瞧瞧，看你們有什麼缺的沒有，有的話，就直說，這時候冰天雪地的，又黑咕隆咚，想要什麼也不方便，都是鄰居，能搭把手。”
楊茜拍了拍幾個偎在她身邊的孩子，走過去擺了兩把椅子說：“我也正想說呢，嫂子們想的可真周到，我和沈明銳這一過來，彆的不說，就是這些菜啊糧食啊的沒帶，廚房裡麵的那些可算是結了我們的燃眉之急了。”
那女人就笑笑，“你們有用就好。”
楊茜就說：“對了，嫂子您是？”
女人擺擺手，“不用跟我您啊您的，怪客氣的，我姓林，你叫我林大嫂或者嫂子都行，就在你們隔壁。”
楊茜臉上的笑容又立刻加深了幾分，“那我就不客氣了，剛剛還聽封團長說林嫂子給我們家準備了不少東西，原來就是嫂子你的，那可真要是感謝你了。”
林大嫂笑了笑，“應該的，對了，我看你現在應該挺忙的，就不打擾了，有什麼事，招呼一聲就行。”
楊茜就說好，又留了林大嫂吃飯，她沒同意。
楊茜就送她出門。
沈明銳這時候恰好出來，楊茜就說：“這是隔壁的林大嫂，來看看我們有什麼短缺的。”
沈明銳點了點頭，知道楊茜的意思是這就是封朝暉嘴裡麵那位隔壁宋師長家裡麵的林嫂子。
沈明銳：“嫂子。”
林大嫂看了沈明銳兩眼，擺擺手讓楊茜彆送了，然後出了門。
楊茜關上院門，和沈明銳邊走邊說：“火牆燒好了。”
沈明銳就點頭。
楊茜又說：“我剛剛看了廚房，幸虧咱們把家裡麵的鍋給帶過來了，不過還是缺了不少東西，怕是要置辦，等會兒就煮點方便麵吃吧，天黑了，咱們在車上折騰了這麼幾天，還是先鋪好床洗澡休息，有什麼，明天天亮了再說。”
沈明銳就說好。
進屋後，沈明銳順手關上門，就跟著楊茜去了廚房。
楊茜已經把鍋給洗了，一個煮麵，一個燒水。
她看見廚房裡麵竟然還有西紅柿、白菜、雞蛋，就沒有要方便麵裡麵的調料包，煮了西紅柿雞蛋方便麵。
吃完後，楊茜就和沈明銳一起把最大的那間屋子的炕鋪好了，然後給幾個小孩兒洗了澡換了衣裳，讓他們睡覺。
楊茜和沈明銳就趁著幾個孩子睡著了，先把楊茜空間裡麵放著的東西整理出來，又簡單收拾了一下明麵上帶過來了，就洗澡準備睡覺。
到了臥室，楊茜才發現幾個小孩兒還和之前在生產隊的時候一樣分兩頭睡的。
她連忙走過去把睡在裡麵的三個小子抱起來看了看，我的個天，身上都出了汗不說，還有些發紅。
楊茜把三個小孩兒搬到外麵睡，轉頭看著沈明銳：“你沒和他們說不能睡在裡麵，隻能偷朝外麵睡嗎？”
沈明銳皺眉，“怎麼了？”
楊茜十分無語，“你之前不是來過這邊，就沒有睡過炕？”
沈明銳搖頭，“沒有，當時在執行任務。”
楊茜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和沈明銳解釋了一下為什麼不能頭朝裡睡，才皺著眉說：“幸虧發現的早，這要是再晚點，出了什麼事，我都……”
她猛地在自己的腦袋上拍了一把。
沈明銳指尖動了動，“抱歉，是我之前沒有打聽清楚。”
楊茜擺擺手：“不怪你，也不會有人專門說起這個，不過明天等幾個孩子起來了，還是要和他們講一下睡覺的事情，千萬不能讓他們再像以前在生產隊的時候那樣睡了。”
沈明銳就說好。
不過這樣一來，五個孩子排排睡著，正好擺在了正中間，隻剩下了兩邊的位置。
楊茜和沈明銳睡覺，就成了問題。
他們兩個現在，說白了還是搭夥過日子的狀態，白天怎麼樣都無所謂，但要是到了晚上，真睡一個被窩，想想就不可能。
楊茜正想著要怎麼說呢，沈明銳就主動抱了一床被子出來，分了兩個被窩，然後用行動表示他和三個小子一個被窩，楊茜和倆姑娘一個被窩。
楊茜：“……”
怎麼感覺沈明銳像是在躲我！
楊茜瞅了沈明銳一眼，想起她在火車上故意逗他時候的模樣，牽了牽嘴角，躺下了。
沈明銳也跟著睡下，拉了燈。
經過幾秒鐘的黑暗後，窗外的白雪將淩淩的冷光照進來，身下是暖融融的火炕，身上是軟乎乎的棉被，楊茜一時間竟然有些心神恍惚。
累了這麼幾天，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很快睡著，但是沒想到大腦此刻竟然十分的清醒。
甚至有些活躍。
楊茜聽著屋裡麵的呼吸，幾個小孩兒睡得熱乎乎的，也不知道是誰，還打著小呼嚕。
沈明銳的呼吸幾乎聽不見，他又一貫躺下了就沒有半分動靜，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楊茜莫名有些躁，在炕上翻過來又翻過去的，感覺怎麼都不舒服。
好一會兒，屋裡麵突然出現沈明銳的聲音，“睡不著。”
雖然是問句，但是語氣很篤定。
楊茜又歪著腦袋看過去，沈明銳正在看她。
清冷的雪光下，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看著冷颼颼的，也格外清亮。
楊茜撇了撇嘴，翻過身盯著沈明銳的眼睛，“嗯”了一聲。
沈明銳：“那就閉著眼睛睡，一會兒就睡著了。”
楊茜：“……”
“沈明銳，你真是直的我無話可說！”楊茜白了他一眼。
沈明銳：“……”
冷色的雪光將楊茜的臉襯的白嫩無暇，就連翻白眼，都是好看的。
沈明銳動了動嘴，雖然不知道楊茜為什麼生氣，但識相地什麼話也沒說。
過了一會讓，楊茜自己受不了了，就開始找沈明銳聊天。
“沈明銳，你這次調過來，會在這兒待多少年啊？”
沈明銳：“不清楚，看組織安排。”
楊茜問：“那你知不知道，這個時候，這邊好像挺……”
“我知道。”沈明銳沒有讓楊茜把話說完，就截了她的話頭。
楊茜撇撇嘴，也明白沈明銳什麼意思，就拋開了這個話題。
反正她的記憶裡麵，這邊一直小打小鬨不斷，後來還打過一次上了曆史書的仗，但是應該沒有沈明銳以前待的地方危險，估摸著除了冬天冷一些，也就沒其他不好了，她也懶得說了。
楊茜就說：“對了，這邊駐地的一些家屬能知道的，你和我講講吧，也省得我到時候一問三不知。”
沈明銳就說：“這兩年，我們跟那邊關係不好，所以這邊一直在加強兵力，總共一個集團軍，分為三個師，彆的師部暫時不說，這邊主要就是宋師長負責，下轄2個旅，一個旅有3個團，一共6個團，我是一旅三團團長。”
“團長？”楊茜挑眉，“你這是又升職了？”
說完，楊茜又恍然，“哦，我忘了，剛剛那個小姚還說什麼老團長，你肯定是升職了。”
沈明銳就說：“算是吧。”
楊茜想了想又問，“那那個老團長是什麼情況？”
沈明銳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之前隻是接到緊急任務過來一趟，後來就隻見了幾位領導，再就回家了。”
楊茜歎了口氣，“希望不要出什麼幺蛾子。”
沈明銳就說：“不會，這裡不是生產隊，沒那麼多的事情。”
楊茜不置可否。
她又想起來了封朝暉的事情，就問：“你和那個封朝暉，你們兩個是一起分過來的？”
沈明銳就點頭，頓了頓，就說：“以前不在一個部隊，後來一起在軍校進修，他人不錯，就是嘴有點囉嗦，之前家裡麵的那些棉花，就是托他幫忙弄的。”
楊茜來了興趣，一般來講，這種男人之間關係好的，女人之間自然也會走得近，她就問：“那那個封朝暉，結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