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疏遠
晌午的時候，沈明銳果然沒有回來。
楊茜估摸著這兩天看其他人回來的時間, 晚飯的時候, 就故意燒晚了些。
沈明銳回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楊茜就趕緊讓吃飯，然後一家人洗洗就睡下了。
臨睡前, 楊茜還在想沈明銳會不會再給她來一次揉淤血, 索性沈明銳沒什麼動作。
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 楊茜腦子裡麵忽地閃現了白天的事情, 立刻睜開了眼睛。
她看向另外一頭的沈明銳, 沈明銳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有沒有睡著。
楊茜皺了皺眉, 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後才小聲開口：“沈明銳？”
沈明銳側過腦袋，睜開眼睛看著楊茜。
楊茜乾乾笑了一下, 扯了扯嘴角說：“那個，我忽然間想起來有件事情和你說。”
沈明銳看著楊茜，示意她開口。
楊茜就說：“白天，我請林大嫂帶著我在這附近走了一圈，也沒去其他的地方, 就這兒的26戶, 每戶送了十顆糖, 就想起來了，覺得應該和你講一下。”
沈明銳看著楊茜臉上的不自然，眼皮略微動了動, “家裡麵的事，你作主就好。”
楊茜“哦”了一聲，想起今天見到的樓明月，還有之前的老團長一家，張張嘴，想要說又想到這兩天發生的事，覺得不合適，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大約半個月後，沈明銳下班回家的時候，把楊茜之前要的衣架衣撐還有浴桶這些東西帶了回來。
楊茜先看了看，又動手摸了摸，“手藝不錯哎，這才一周，就把這些做出來了？”
沈明銳就說：“其他的要等等，這些簡單一些，先拿回來給你用。”
楊茜也知道，笑眯眯地看了一會兒，就說：“正好，也該給幾個孩子洗澡換衣裳了，明天就試試。”
吃了飯，楊茜就讓幾個小孩兒洗澡換衣裳，她把小孩兒的衣裳泡著後就準備收拾自己的。
沈明銳跟在她身後說：“今晚不洗衣裳？”
楊茜回頭看了沈明銳一眼，“不了，天黑了，明天吧。”
沈明銳皺了皺眉，“明天白天我不在。”
楊茜詫異地看了沈明銳一眼，“我自己來吧，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兒。”
沈明銳更加覺得楊茜不對勁。
不止今天，包括從前幾天開始，楊茜就不對勁了，就好像是特意在跟他拉開距離。
可他仔細想的時候，又發現楊茜挺正常的。
沈明銳沉默了一會兒，就說：“還是晚上洗吧，我去打水。”
楊茜：“不……”
沈明銳已經走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隻能想辦法多做點事情。
楊茜皺了皺眉，無奈跟了過去。
她看見沈明銳真的準備要洗衣裳，就站在一邊說：“真的不用現在洗，我明天白天就洗了。”
沈明銳唇角繃著，沒吭聲。
楊茜見他準備壓水，又跟著去了水井，嘴裡麵依舊叨叨：“沈明銳，你白天還上班，挺累的，真的算了，我反正沒……”
“楊茜，”沈明銳卻是倏地轉身，他眉心籠著，臉上帶了些疑惑，“我猜不到你的有些想法，你要是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和我說。”
楊茜：“……沒事啊？”
她有些不明白，好好的，沈明銳怎麼忽然說起來這個了。
這兩天，她認真地反思了自己，覺得之前確實是她不對，她太過放肆了，所以就儘量收斂自己，不給沈明銳惹麻煩。
這段時間，她也確實做到了，應該沒什麼出格的了吧？
沈明銳定定地看了楊茜一會兒，“你這幾天……”
想說什麼，又覺得無從下嘴，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難道要說他感覺她有些不對勁嗎？
感覺這個詞，太過泛泛，無法成為依據。
沈明銳唇角動了動，沒有再說什麼。
楊茜看著沈明銳，搞不明白，見他堅持，隻能揉著額角去搓衣裳。
洗衣裳就洗衣裳唄，反正也是給她幫忙。
兩人合作在屋裡洗衣裳，隔壁的林大嫂聽著動靜就出來看了看，然後進屋把宋師長也給拽了出來。
她朝著楊茜他們的小院努努嘴，示意宋師長看，小聲說：“我就說人家小兩口關係好吧，你看看，這人和人就是不一樣，小沈看著麵冷，其實心裡麵卻細致又疼媳婦的，這樣的人啊，準差不了。”
宋師長就“唔”了一聲，拽著林大嫂又進去了。
楊茜他們把洗好的衣裳掛在衣架上晾著，又把打濕的地稍微拖了拖，免得明天凍上路滑，這才去睡覺。
第二天，楊茜起床一看，外麵居然下雪了。
飛飛灑灑，鵝毛一樣又大又密。
楊茜打開門試了試溫度，嘶，感覺好像一下子又降溫了很多一樣。
她偷摸著拿出溫度計看了一下，零下二十度。
楊茜：“……”
前兩天還隻是零下呢，怎麼這天說變就變。
沈明銳打了熱水出來，看見楊茜站在門口，就說：“彆出去了，今天降溫，先洗臉。”
楊茜哆嗦著關了門，然後搓了搓手過去準備洗臉。
拿毛巾的時候，她下意識看向沈明銳，“你洗了嗎？”
沈明銳說：“你先洗。”
楊茜：“……”
她把毛巾又放下，說：“你先洗吧，我等下。”
楊茜就往廚房去。
沈明銳現在每天去部隊，其實也就是正常的上下班，她還是過去看看早飯怎麼樣了。
沈明銳頓時皺眉，按住楊茜的肩膀，“楊茜，你到底怎麼了？”
楊茜：“……啊？”
沈明銳拉著楊茜到一邊坐下，“我們聊聊。”
“聊什麼？”楊茜有些糊塗，指著廚房說：“你還是先洗臉吃飯吧，等會兒小姚就該過來接你上班了。”
沈明銳：“……”
“楊茜，”沈明銳再一次按下楊茜，又說：“那個不急，你先說說，你怎麼了？”
“我沒什麼啊。”楊茜也迷糊了起來，“我這段時間有什麼不正常嗎，我一直都很好啊。”
沈明銳說：“你的很好就是和我劃清界限？”
直到昨天，他還沒想明白楊茜到底怎麼了，可就在剛剛，楊茜卻沒有用他打的熱水，他才恍然，楊茜這段時間確實很正常，就是正常的一直在刻意避開和他的接觸，說話做事也沒有之前那麼……自在了。
這個發現頓時讓他有些煩躁，甚至有些生氣。
他看著楊茜，等著她的回答。
楊茜有些啞巴了。
過了一會兒，她才不自在地開口，“我……也不算吧。”
沈明銳：“什麼叫不算，你之前……”
“之前是我做錯了！”楊茜生怕沈明銳再次提及她之前做的蠢事，連忙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這段時間深刻反省了我之前的種種行為，覺得確實是我過分了，沒有把握好相處的尺度，甚至還給你帶來了不少困擾，我真的很抱歉，我已經在改了，以後也絕對不會再犯，你放心，我說到就一定做得到。”
沈明銳：“……”
他的眉心早就在楊茜開口說話的時候就打結了，等到楊茜說完，他額角的血管都暴了起來。
沈明銳煩躁地拽了拽衣領，隨著他的動作，原本服帖規整的風紀扣也都歪到了一邊。
“楊茜，我……”
“我去給你盛飯。”楊茜倏地站了起來，轉身就往廚房走。
她實在是怕沈明銳再說些什麼出來，還不如躲著。
沈明銳原地站起來複又坐下，繃成一杆標槍一樣的身體直接預示著他的不痛快。
楊茜盛了飯出來，沈明銳擰著眉看她躲閃的模樣，沉悶地去洗臉，然後開始吃飯。
剛放下碗，外麵就響起來了喇叭聲，應該是小姚過來了。
沈明銳穿上大衣又戴上帽子，出門的時候，忍不住看了一眼在家裡麵忙碌的楊茜。
楊茜早上吃了飯就在家裡麵忙著給幾個小孩兒做棉衣。
忽然間降溫，家裡麵的幾個小孩兒還隻有那一身棉衣冬天根本沒辦法熬。
隔壁的林大嫂這段時間和楊茜的關係處的好，照舊過來找她聊天。
看見他們家門口廊簷下麵放著的衣架，有些好奇地問起來，“楊茜啊，我看你們家門口放的晾衣裳的，應該是晾衣裳的架子吧，還挺好的，怎麼弄的？”
楊茜就說：“沈明銳找人打的，這個比繩子方便，放在外麵可以晾衣裳，放在屋裡麵，也可以當成露天的衣櫃用，沒事的時候，還可以用來曬被子，底下要是再放一層擋板，還能放下，省事兒。”
林大嫂想了想就說：“還是你們讀過書的人腦子活泛，回頭我讓老宋問問小沈，我們家也做兩個，說實在的，廊簷也就那麼大地方，係了繩子曬衣裳後，走路都不方便，沒你這個好，方便，又好看。”
楊茜就說讓她儘管問沈明銳。
兩人又隨口扯了幾句，林大嫂看著楊茜給幾個小孩縫棉衣，就在一邊幫他打下手。
晌午的時候，楊茜就讓林大嫂留下來吃飯，反正男人也不在家，沒什麼好計較的。
到了半下午，兩人合作，就把幾個小孩兒的棉衣縫起來了一半，第二天又繼續忙活了一天，才算全部都縫好。
楊茜讓幾個小孩兒都試了試，有些大，但也不妨礙，左右這裡的溫度還有的降，到時候身上多穿幾件，就不大了。
等過兩年，這衣裳就可以單獨穿了，正正好。
林大嫂摸著棉襖上麵細密的陣腳就說：“你的手可真巧，對了，楊茜啊，能不能麻煩你件事兒？”
林大嫂有些不好意思。
楊茜“啊”了一聲，立刻想到興許是幫著做衣裳的事，她想了想就說：“嫂子，你說。”
從搬過來，林大嫂就幫了不少忙，楊茜還真沒有拒絕的理由。
林大嫂不太好意思地開口：“我想請你幫我們家的幾個孩子也做身棉襖，我自己出材料，不讓你貼，不過你放心，也不讓你白做，我看你們家幾個孩子的棉鞋還沒有，我幫著給你們家幾個孩子做鞋。”
楊茜就笑著說：“這有什麼，嫂子你也太客氣了，材料你都出了，我也就是個幫忙縫補的份兒，又不費什麼，我們搬過來，你幫了我們家多少忙了。”
林大嫂擺手說：“一碼歸一碼，我那是應該的，至於讓你幫忙做棉襖，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你看我這雙手。”
楊茜不明所以，但還是依照林大嫂說的看了看，問道：“這是怎麼了？”
林大嫂就歎氣，“早年的時候，那時候哪有現在的好日子，什麼苦都吃過也都挨過，我這雙手啊就落下病根了，一到了冬天就又疼又麻，整宿整宿都疼的睡不著覺，根本就拿不住針，這兩年，幾個孩子的棉衣都是在外麵買或者我們家勝男糊弄著幫做的，可她一個小姑娘，做的也不好看，還耽誤上課的時間，你說說這……”
楊茜皺眉，就問：“沒看大夫嗎？”
林大嫂搖頭，“咋沒看啊，治不了，也是命。”
頓了一下，她又對楊茜說：“你現在年輕，可能體會不到，不過這身子骨是自己的，還是要好好注意著，千萬彆給虧了。”
楊茜點頭，表示知道了。
又說了兩句，林大嫂就回家把給幾個孩子準備做衣裳的布料和棉花拿了過來，讓楊茜幫忙。
她樂嗬嗬地坐在一邊拿著毛線開始勾。
楊茜看著林大嫂勾一會兒歇一會兒的動作，就說：“嫂子，你要不還是歇歇吧。”
林大嫂搖頭，“沒事兒，活動活動總比乾坐著強。”
楊茜也就不說什麼了。
快天黑的時候，楊茜就放下衣裳準備燒飯。
林大嫂也準備回家。
到門口的時候，她忽地轉身就問楊茜：“楊茜啊，你們家的東西，是不是快吃的差不多了？”
他們一家剛過來的時候買的東西多，但是這麼久了，估摸著也沒剩下多少了。
楊茜就說：“是啊，我還在愁這麼大的雪，要怎麼去買東西呢。”
林大嫂就說，這個月送補給的快來了，應該就是這兩天，你也彆急，有什麼卻的，就去我們家拿，等送補給的過來了，你再補充物資也不遲。
楊茜就說好，又問起來肉啊這些。
來了這麼久，除了剛開始的時候吃到了肉，最近一直在吃素，幾個孩子都念叨了。
林大嫂盤算了一下日子，“也快了，你也知道這邊冷，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時候，這裡的老鄉就會大批量的宰殺雞鴨還有豬，儲存著留著過冬，不然那些雞鴨也活不下去，副食廠那邊也會大批量賣，到時候可以直接買。”
“那票呢，我們也沒有那麼多票啊。”楊茜有些心動。
林大嫂：“部隊那邊會提前發的，放心。”
楊茜了然，謝過林大嫂後，就去燒飯，腦子裡麵開始盤算著日子，看需要買多少東西。
晚上沈明銳回來的時候，楊茜就順嘴說了一句白天的事。
沈明銳從口袋裡麵掏出來一遝票遞給楊茜，“今天剛發的。”
楊茜喜滋滋地接過來，說曹操，曹操就來了。
沈明銳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瞬，道：“你買東西的時候叫上我，彆逞能。”
楊茜就說好。
等到楊茜幫著林大嫂把棉襖縫好的時候，果然如林大嫂之前所說的，送補給的來了。
好幾輛車，都是給部隊家屬這邊提供物資的。
楊茜跟著林大嫂過去看了看。
主要的還是土豆白菜蘿卜這些東西。
楊茜盤算著要怎麼買的時候，彆人已經一筐一筐往家搬了。
她算了算，按照現在車上的量，根本就不夠。
楊茜就說：“嫂子，我第一次見識這樣的場麵，你說我應該買多少。”
林大嫂就說：“屯一個月多點的吧？”
楊茜：“為什麼，現在雪這麼大，要是他們以後不來了呢？”
林大嫂：“不會的，到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的時候，肯定還會過來一趟，到時候的車隊比這個壯觀，那時候才要多屯一點，因為中間過年，大概可能要兩到三個月不會過來。”
“況且就算有地窖，東西放久了也會爛，沒必要。”
楊茜頓時了然，按照林大嫂說的，大致要了一家人一個月出頭的量。
兩人又合夥把門口一堆堆東西抬到屋裡麵。
楊茜看著黑漆漆的地窖，有些不敢下去。
林大嫂就說：“我幫你。”
楊茜搖頭拒絕，她的手本來就有問題，今天已經幫的夠多的了，沒得還乾這些。
楊茜就說：“等沈明銳回來弄吧。”
林大嫂也沒堅持。
外麵還有人在要東西，嘈雜聲不絕於耳。
楊茜看著地窖邊上堆著的東西，心裡麵頓時滿足。
現在就差肉了。
她美滋滋想了一會兒，就打算關門。
瞧見還有人因為一筐白菜吵起來的時候，楊茜忽地皺眉，喊了林大嫂一聲。
“嫂子，你今天看見樓明月出來買東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