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定下
大小丫走後，楊茜就沒有過多關心過小丫和唐仲昀之間的事情。
反正按照小丫的個性, 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既然她已經和唐葉說過了, 要是唐葉勸不住自己侄子，倒了黴, 她是真的不管的。
時間進入一九八五年後, 局勢有了明顯的變化，和蘇的緊張關係也得到緩解。
最直觀的表現就是沈明銳他們現在沒有直接那麼忙和戒備了。
楊茜覺得這是好事情, 沈明銳他們以後真的就安全了很多，也不會像之前那些年一樣, 次次出門, 次次摩擦，次次有流血事件發生。
一九八五年的端午節過後，沈文樹自己憋不住，打電話找了楊茜, 說了他和譚晶晶之間的事情。
不過電話裡麵沒有細說, 楊茜想了想, 就在電話裡麵讓沈文樹過來一趟。
沈文樹在電話裡麵的表現像是和譚晶晶之間有了問題, 楊茜想著，讓兩人不在同一個城市，分開各自想想，或許情況會好些。
一九八五年農曆五月十四，沈文樹到了家屬區。
楊茜早就告訴過站崗的警衛說自己的侄子要過來，還和他們描述了名字, 身高，長相。
警衛一聽沈文樹自報家門，又和楊茜描述的一樣，就告訴他怎麼走。
沈文樹到了後，那一排排的房子，他也不清楚具體是哪家。
看見有人在大樹下說話，就問道：“您好，打擾問一下，沈明銳家怎麼走？”
李翠雲正在洗衣裳，聽到有人問楊茜家，就伸頭看了一下，瞧見是個年輕的男人，見有人給他指路，忙喊道：“在這邊，就我們家隔壁。”
沈文樹看了看，謝過那人，就往李翠雲指的方向過去。
楊茜家裡麵沒人，大門鎖著。
沈文樹把行李放下，對剛剛為他解惑的李翠雲道了聲謝。
李翠雲看著沈文樹就說：“你是誰啊，找他們家什麼事兒啊？”
沈文樹就說：“我是他們家的侄子。”
倒沒提有什麼事兒。
李翠雲上下打量沈文樹，“侄子？我怎麼沒聽過他們家還有侄子？”
沈文樹笑笑，“是我沒有過來看過二叔和二娘娘他們。”
李翠雲就又問道：“你真是他們家的侄子，親的那種？”
沈文樹這會兒也覺得李翠雲有點不對勁，但是又不好不回答，就點點頭。
李翠雲看了沈文樹一會兒，又開始日常問：“那你叫什麼，有對象嘛？”
“李嫂子總是這麼心直口快，不過不勞您費心，我們家這個侄子早就有對象了，這次過來，就是和我們商量結婚的事情。”
楊茜遠遠瞧見門口站著一個人，就知道應該是沈文樹過來了，沒想到還沒到門口，又聽見李翠雲唧唧歪歪。
不管沈文樹的情況到底怎麼樣，她也必須讓李翠雲打消掉那些想法。
當誰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咋地，不就是想給他家二姑娘找對象，上次見唐仲昀瞧著不錯，就想開口，結果一聽唐仲昀沒工作還做生意，又縮回去了。
這小半年，又騷擾了不少人家，沒有一個成功的，現在居然還對他們家孩子動起了心思。
自己高不成低不就的，還瞧不上一般的人家，非要把目光放在他們這些級彆差不多甚至更高一點的人家裡麵，也不先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麼情況。
楊茜停下車，沈文樹就過去幫她把自行車扶住，喊了一聲，“二娘娘。”
楊茜就瞪了他一眼，“把車子推進來。”
沈文樹不敢吭聲，幫楊茜把車子推到院子裡放下，又才回頭拿自己的行李。
進了屋，楊茜也沒說什麼。
看見他風塵仆仆的模樣，就告訴他洗澡的地方在哪裡，讓他洗了澡又吃點東西後，就趕著他去睡覺。
沈文樹以為來了後肯定會被罵，但沒想到楊茜不僅沒有罵他，還這麼關心他，就更加不好受。
躺在炕上的時候，一直翻來覆去睡不著。
等到沈明銳回來，楊茜喊他出來吃飯，他的眼底依舊一片青黑。
楊茜和沈明銳就知道他沒睡好，但是也都沒提。
吃了飯，沈明銳又幫楊茜洗了碗，才開口：“說吧，怎麼回事。”
沈文樹也不敢隱瞞，加上原本就是來找沈明銳和楊茜拿主意的，老老實實把他什麼時候和譚晶晶處對象，關係怎麼樣，現在又發生了什麼，都說了。
楊茜就說：“所以，你現在知道了譚晶晶的身份，覺得你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不太確定這段感情了。”
沈文樹垂頭喪氣“嗯”了一聲。
楊茜：“上次我們問你，你怎麼不說。”
沈文樹：“我怕你們不同意我和她的事情。”
楊茜就道：“我和大丫他們經常說，就是他們以後打一輩子光棍不結婚，我都沒意見，我就不相信你和譚晶晶偷偷摸摸談戀愛的時候，能沒有和大丫他們打聽過。”
沈文樹低著腦袋說：“打聽過了，但是我覺得您可能是開玩笑。”
楊茜：“你見過我用這種事情開玩笑。”
沈文樹搖搖頭。
楊茜又道：“譚晶晶那邊呢，她有沒有說她們家是怎麼想的？”
沈文樹道：“她說她爸媽說我們之間年紀差距有些大，讓她仔細想想，但是也沒有太反對。”
楊茜：“那就是你知道了她家的情況，自己彆扭。”
沈文樹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算是吧。”
頓了頓，“我之前也沒有想到她們家……她們家會是……”
楊茜：“沒想到她們家的老爺子地位那麼高，高到你隻從課本上和新聞上見過名字。”
沈文樹：“……”
“二娘娘你知道？”
沈文樹剛才說了很多，但是唯獨沒有提的就是譚晶晶家裡麵的具體身份，怕楊茜他們覺得他胡鬨。
現在聽楊茜說出來，心裡麵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楊茜：“不止我知道，你二叔也知道，你以為上次我們找你是乾什麼的。”
沈文樹大驚：“你們上次就知道了。”
楊茜看上沈明銳，沈明銳說：“大丫的親爸，當年在戰場上救的就是譚晶晶的爸。”
沈文樹恍然，“難怪晶晶有時候總和我打聽大丫她們的事情。”
楊茜就說：“叫晶晶，也就是心裡麵還喜歡，但是卻麵對現實膽怯了。”
沈文樹一下子又回到了初始垂頭喪氣的模樣。
沈明銳皺眉，“抬頭、挺胸！”
沈文樹下意識就隨著沈明銳的指令，坐的板正。
沈明銳這兩年渾身氣勢欲濃，旁人見了，也不敢說話，更彆說家裡麵的幾個孩子。
彆看整天吵吵鬨鬨的，真要是沈明銳說什麼，保準一個個乖的跟綿羊一樣。
沈文樹就更不用說。
他心裡麵還打鼓，怕沈明銳覺得他不爭氣。
越是長大，越是覺得沈明銳和楊茜有多好。
他們隻是他的叔叔嬸嬸，卻在他父母都健在的情況下沒少往他身上費心思，讓他讀書，上大學，從山村走出來，成為了很多人眼中的文化人。
光是這份恩情，他就還不上。
比起家鄉的父母，他更在乎沈明銳他們對他的看法。
沈文樹坐好後偷偷看了沈明銳一眼，沈明銳言簡意賅：“快三十歲的人了，連這點小事都拿不定主意？”
沈文樹又開始喪氣，“她們家的地位也太……嚇人了，我有點害怕。”
沈明銳就說：“那就分手。”
沈文樹：“我……”
沈明銳冷笑，“一邊惦記，一邊害怕，你想吊著人家姑娘，譚晶晶可比你大六歲，你讓她不明不白跟你多久，要麼分手，要麼在一起！”
沈文樹就不吭聲了。
楊茜見狀就說：“這件事情，你還是自己想清楚。”
“當初我和你二叔知道你和譚晶晶的事情後，就擔心你們可能出問題，不僅僅是家世，還有年齡的差距。”
“如果譚晶晶的家庭普通一些，我可能會擔心你會辜負她……”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沈文樹搖頭，楊茜示意他彆打岔，“你現在說了不算，譚晶晶比你大六歲，等到她四十，你才三十四，正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年紀，女人上了年紀就會容顏老去，而你因為幾年的積累，正處於事業上升期，身邊肯定不會缺乏年輕貌美的小姑娘追求，到時候，一邊是黃臉婆，一邊的嫩百合，我不信你不心動。”
“這是人類的劣根性！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有這種劣根性，也許到時候是譚晶晶看不上臉上長皺紋的你也不一定。”
頓了頓，楊茜又說：“不過譚晶晶家世不普通，我估計就算她老了，你動了歪心思也不一定敢行動，到時候你就會看著她越來越不順眼，夫妻關係也會越來越差，你就會後悔當初怎麼會看上這個女人。”
“不止這些，日後你但凡做出了點什麼成就，也會被人說是背靠大樹好乘涼，沒有譚晶晶，你就不會有今天之類的話，還會說你之所以會看上大你六歲的老女人，就是因為想要攀附她的家世之類的。”
“總之，你要是想要和她繼續，就要好好想想這些，要不敢了，就趕緊斷了，免得害人害己。”
沈文樹說：“二娘娘，你們不給我意見麼？”
楊茜就說：“那我要是說讓你和譚晶晶在一起，日後你們感情出了問題，你難道就不會埋怨我和你二叔，覺得是我們想攀高枝兒，把你往火坑裡麵推。”
“我們要是不願意，你就算結了婚也忘不了譚晶晶，會不會也怪我們，快三十歲的人了，自己的人生，也該自己作主了。”
楊茜和沈明銳就去睡覺。
沈文樹一個人在客廳很久，才起身往臥室走。
路過楊茜和沈明銳的房間門口的時候，他就聽見楊茜說：
“……今天才知道他居然和譚晶晶剛上大學沒多久就開始談的，算起來也好幾年了，感情肯定深，無論是分還是和，木頭這孩子選的這條路都不好走，不是誰都有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的。”
“相愛的時候，看什麼都是好的，但過日子是柴米油鹽和雞毛蒜皮，脫掉了那些情情愛愛的光環，回歸生活的本質，就有可能暴露出很多的問題，時間長了，白月光成了飯粒，朱砂痣成了蚊子血。”
“當初的愛就成了眼瞎，活生生的情侶變怨偶。”
沈明銳“嗯”了一聲，“還是他自己想明白。”
沈文樹揉了揉臉，慢吞吞地挪著步子往房間去。
接下來的幾天，沈明銳和楊茜再也沒有提起譚晶晶，就仿佛忘記了這麼一件事兒。
來之前，沈文樹僅僅是覺得譚晶晶的家庭條件太好，讓他覺得害怕，原本是想要找沈明銳他們聊聊，想著他們或許罵了他一頓後就會幫他想辦法，但是沒想到卻沒有。
尤其是經過他們的分析，他心裡麵好些沒想明白的地方霎那開朗，反而更害怕了。
沈文樹自己也想不明白，又不想回去麵對譚晶晶，就住下了。
時間久了，他就會下意識觀察沈明銳和楊茜。
然後就發現，隻要這兩個人同時在家，幾乎沈明銳的視線就會一直落在楊茜的身上。
哪怕他們各乾各的不怎麼說話，楊茜想喝水了，沈明銳就會恰好把已經倒了水的水杯放在她手裡。
而楊茜呢，一開始的時候，沈文樹沒覺得她對沈明銳有什麼特彆的，但是住了一段時間後，他發現很多時候沈明銳隻是簡短的一兩個字，他都沒明白是什麼意思，楊茜就懂了。
沈文樹就越來越喜歡觀察他們兩個，越觀察，就越覺得不可思議。
他還是有些怵沈明銳，就趁著沈明銳去上班的時候偷偷問楊茜，她和她二叔之間的感情是不是就叫做相濡以沫的那種。
楊茜當時還真仔細想了想，說：“我不清楚。”
沈文樹道：“但是我看你們彼此之間，就是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楊茜說：“所以你是羨慕我和你二叔，也想以後能這樣？”
沈文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楊茜說：“我和你二叔的話，其實一開始也不是這樣的，但你彆看他不愛說話又常年冷著臉，但他是個很有包容心的人。”
“我年輕的時候脾氣不好，急，最不喜歡的就是你二叔這種不愛說話的人，還經常和他鬨，他都願意理解我，我們兩個也是一點點磨合出來的，兩個人相處，最好的是站在對方的立場為對方想想。”
“要是你二叔就是那種真的冷冰冰的人，一點包容心都沒有，我呢也是急脾氣，受不了他，估計我們兩個早就掰了。”
沈文樹就問：“二娘娘，你光說二叔包容你，你呢，你就沒有包容過他嗎？”
楊茜仔細想了想，“包容他不愛說話的性格算不算，還有他的職業？”
她擺擺手，想了半天，還是覺得這些年和沈明銳在一起，終究是沈明銳包容她多一些。
不然，就她那種爛脾氣，要是換了一個人，說不定剛一穿越就被弄死了。
沈文樹若有所思，“二娘娘，我覺得您一直誇二叔，就是在包容他。”
楊茜：“……”
晚上沈明銳回來，吃了飯後，沈文樹就說他要走了。
楊茜看著他就說：“想清楚了？”
沈文樹搖頭，“還沒有，但是我覺得我應該走了，一直躲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我該去麵對的。”
楊茜覺得這樣也好，就答應了。
有時候，她也會在大丫打電話回來的時候順嘴問一句沈文樹的事情，大丫有時候說不知道，有時候說看著沈文樹和譚晶晶好像還可以。
楊茜覺得這兩人估計能磨下去。
到了秋天，全國開始大範圍的裁|軍。
楊茜以為這邊因為一直和蘇聯對峙，不會被波及到，後來問了沈明銳才知道他們這裡也會裁。
這是場全國範圍的大事件，沈明銳就又開始忙。
隔壁的鐘師長快要到退休的年紀了，聽沈明銳說，鐘師長和唐葉人到中年才得了鐘婧那麼一個孩子，現在鐘婧常年在首都，他們也見不著，他就有想調首都或者提前退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