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主子她,主子她病了。”秋月邊緊張的說著求饒的話,邊不斷地給李奕磕頭,李奕沒有開口,她就一直磕,她心裡害怕地很,人控製不住地顫抖,早春三月的夜還有些薄寒,可她卻汗濕了內衫。
德祥受過唐瑤饋贈,常為唐瑤說話,但這種情況,他一句話也不敢說。
貴妃,再恃寵而驕,也不該吐皇上一身,直呼皇上名諱,讓皇上伺候。
李奕取過德祥手中的帕子,低著頭擦兩下,看向唐瑤。
唐瑤嘴邊還有藥的殘汁,她的侍女隻顧著磕頭,連藥都不為她擦一下。
臉上不正常的紅暈,急促的呼吸,額角的汗,打濕的頭發,乾的起皮的嘴唇,還有唇邊棕色的藥汁,那麼狼狽。
他心裡湧起一股惱意,對正磕頭的秋月斥了聲“閉嘴。”,不願再理會下人們。
從送藥的托盤中取出白色方巾,親手為唐瑤擦拭。
他的目光認真,手下動作輕而慢,手放在她口鼻前,感受到她吐出的氣熱地燙人,“端一碗糖水來。”
下人領了話,趕緊去衝水,兌成溫溫的,送來。
李奕這次再喂藥,慢上許多。
藥勺剛沾到唐瑤的舌頭,她皺著眉抱住了李奕的胳膊,沒有多大的力氣,但看得出其中的阻撓之意,李奕把藥碗放下,撥開她的手,傾身,在離她很近的地方說:“乖,把藥喝了,喝了就好了。”
秋月適時送一勺甜水,唐瑤出那麼多汗,早就渴死了,甜水她不抗拒的。
一勺水一勺藥,終是給她喂完了。
秋月從李奕手中接過乾淨的藥碗,屏息凝氣,但已不複剛剛的緊張。
李奕:“給你主子換床被子。”
“是,皇上。”秋月連忙從地上爬起,緊步去櫃子裡拿棉被。
李奕帶人出去,在清泉宮正殿。
到現在他還沒有用晚膳,德祥問道:“皇上,傳膳嗎?”
李奕點了點頭,桌上點亮了燈,他在暈黃的燈光下看書,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
德祥:“皇上,今晚歇哪兒?”
李奕抬頭看他一眼,“你說歇哪兒。”話似說他明知故問。
德祥急道:“皇上,這不妥,貴妃娘娘病著,您龍體尊貴,過了病氣可怎麼辦?”
“讓人收拾間偏殿,朕歇在這兒,清泉宮奴才蠢笨,自己的主子都照顧不好,朕不在這兒,行嗎?”
德祥嫌太委屈他,可也沒辦法,隻能多差些人手,把房間收拾好點。
李奕今晚在這裡。
與唐瑤一壁之隔,唐瑤在夢中,不知這是天大的殊榮,但清泉宮的奴才都看在眼裡。
皇上是高高在上的天之子,今日歇在清泉宮偏殿,這裡能讓他停留的隻有一人,就是病重的貴妃娘娘。平民百姓間病重相互服侍是常事,但若貴族出身,極少有家中老爺親自給婦人喂藥的,可皇上親自喂了貴妃娘娘,盛寵也不過如此了吧。
清泉宮的奴才今日遭受很多,一是目睹小桂子被打的血肉模糊,二是貴妃病重,三是皇上龍顏大怒。
但當他們離開清泉宮正殿,一身冷汗乾了後,再回味此刻,便有些恍惚。
少年天子盛寵一個女人,這種場麵,一輩子怕也隻能見一次。他們伺候的是大武後宮最受寵的一個女人,這一生,也隻有一次。
宮中能有多少這樣的傳奇,偏讓他們見識到了,這日後想起,怕也是極其不同尋常的時日。
大武的年輕帝王,大武的盛世寵妃,他們宮中有這麼一段佳話。這一段佳話,可以品一輩子。
如果唐瑤醒著,她可能覺得沒有什麼,以她的時代的思維去看待這件事,這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誰家女朋友生病了誰不得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李奕做的真不算什麼。可在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這件事讓每個人心頭都有些震動。
帝寵,這兩個字代表了多少榮耀,這是不可求的。
......
唐瑤很不舒服,身體沉重,頭腦眩暈,嗓子乾疼,時而冷時而熱,她想醒來,可不管怎麼努力睜眼睛都睜不開。
茶杯掉地上了,沒有摔碎,她想去撿,但是睜不開眼睛,看不見掉哪裡了,怎麼找都找不著。
她跪在地上找,一抬頭,看見個墓碑,是現代的墓地的建構,碑上有張照片,照片裡是個場景格格不入的帶著宦官帽的小桂子。
她嚇得摔在地上,一直往後退步。
殺人了,她心底說“是我把小桂子打死了。”
她腦子裡閃過李奕,李奕的王座,她的貴妃服,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穿著正宮裝,那衣服很華貴,明黃色,繡青龍,領後垂黃絛,飾珠寶。
她覺得這樣的貴氣有些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