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東皺著小臉:“不知道,我跟哥去了一趟醫院,他帶我去看了幾個戰友。哎,嫂子,你說他們這樣以後怎麼過啊?”
餘思雅心情也有點沉重,但不想讓孩子太擔心,安撫他:“放心吧,他們都是英雄,國家不會不管他們的。他們應該會轉業安排工作的。”
聽了這話,沈建東臉上的神情才稍微好轉了一些。又說了幾句,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彎腰將他背的包提到了桌子上,興奮地扒開,神神秘秘地從裡麵拿出一個比巴掌略小的盒子:“嫂子,你猜這是什麼?你肯定猜不到!”
如果沒碰到高市長,餘思雅是猜不到,但這會兒,她自然知道。不過為了配合沈建東,她還是輕輕搖頭說:“什麼東西?你給我帶的禮物嗎?”
沈建東嘿嘿直搖頭:“不是,哎,嫂子,你沒去真的太遺憾了,這可是……哥給你的驚喜,你打開看看!”
餘思雅接過盒子,一臉期待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鋪著一層紅色的絨毯,毯子上放著一枚銅製的獎章,刻著“最美軍嫂”四個大字,下方是葉子拱衛著的國徽。
獎章不大,但樸素莊嚴,看起來神聖極了。翻開獎章的另一麵,背後寫著一小行贈語“致我軍傑出軍嫂餘思雅同誌”,後麵有發這麵獎章的單位名稱。
沈建東一直盯著餘思雅,不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見餘思雅看完了,立即興奮地問道:“嫂子,怎麼樣,驚喜吧?”
餘思雅的眼睛有些濕潤,笑了笑說:“驚喜,謝謝部隊,謝謝建東!”
這麵獎章應該是單獨特製的,所以才會有她的名字。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這是一枚獨一無二的獎章。
沈建東樂嗬嗬地說:“哎,嫂子,你沒去參加,真是太可惜了,這個表彰大會好多人呢,有幾千上萬人參加吧,總共有兩個軍嫂獲得了獎章,嫂子你就是其中之一。當時念出你的名字時,我都驚呆了,簡直不敢相信,還是哥讓我上去代你領的獎。”
說到這裡,沈建東還有點不好意思。
因為上去的另一名嫂子是個三四十歲的婦女,明明是嘉獎軍嫂的,他一個少年跑了上去,站在那兒,又是激動,又是彆扭。
下麵的人看到上去了一個小夥子,也都跟著傻眼了,安靜了好幾秒,要不是知道那種場合莊嚴肅穆,不可能有人冒充上去領獎,都會懷疑他是個冒牌貨了。
等頒了獎後還有記者采訪,問他為什麼會上去領獎。
沈建東紅著臉,剛開始結結巴巴,後來越說越順:“我嫂子是C省大的一名大學生,還是清河鴨集團的總經理。她要上學念書,還要工作,嫂子非常忙,她周日都幾乎沒有任何的休息時間,每天都為了廠子裡兩千多個人的生計忙碌奔波,實在是走不開,就讓我代替全家人過來探望我哥……我們三兄弟姐妹都非常佩服我嫂子,她是最好的嫂子,值得獲得任何的嘉獎!”
底下傳來如雷的掌聲,少年人的臉紅成了蘋果。他麵對著餘思雅,再次表達了心跡:“嫂子,我跟大哥都覺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嫂子!”
餘思雅被他說得有點感動,又有點不適應這種溫情脈脈的氣氛,眨了眨眼故意問:“你大哥也覺得我是個好嫂子嗎?”
沈建東剛想點頭,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兒,支吾了一下,還沒開口,門開了,沈紅英拿著鑰匙推開了門,笑著說:“你們在說什麼好嫂子的?咱們家嫂子當然是最好的,學校裡的同學知道咱們的嫂子是誰,可彆提有多羨慕我們了,對吧,香香?”
餘香香點頭:“是啊,紅英說得對。”
沈紅英得了支援,抬起下巴,看著沈建東:“你怎麼去這麼久?也不寫封信回來。”
沈建東笑嗬嗬地說:“大哥不是發了電報回來報平安了嗎?”
“好吧,大哥沒事吧?”沈紅英問道,見沈建東點頭,又問,“南邊是什麼樣的?跟咱們這兒有什麼不同?”
提起出遠門的經曆,沈建東來了精神,樂嗬嗬地說:“我跟你們說,去那邊要坐好久的火車,我坐了兩三天的火車,屁股都坐疼了。等下火車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哥站在月台上。我拿著東西跑過去,他看到我都驚呆了,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接過我手裡的東西,問了一句‘怎麼是你’。我就不好嗎?我可是千裡迢迢去看他。”
沈紅英聽到這抱怨,捂住嘴笑了起來:“然後呢?”
“然後哥單手抱了我一下,說我長大了,就帶我出去坐車到部隊將我安置在了他的宿舍。他們部隊好大,比咱們村子都還大,裡麵好多人,每天早上五點多就要吹哨子起來訓練,可辛苦了,我跟著訓練了幾天腿都酸了……”沈建東越說越起勁兒,忽然想到了什麼,彎腰從桌子底下提起兩個大袋子,“哥讓我捎回來的,有嫂子最愛吃的芒果乾,楊梅乾……”
他拿出一大袋東西,放在桌子上。
餘思雅看到忍不住說:“你一個人帶這麼多東西不容易吧?下次彆帶了。”
她坐過綠皮火車,知道坐這時候的火車有多困難,人擠人不為過,還帶這麼多東西,真是難為他了。
沈建東第一次出遠門,不覺得辛苦,反而覺得興奮:“沒事啊,咱們這裡沒有,那邊可多水果了,都是咱們這邊沒見過的。可惜很多不能帶,不然帶回來讓你們嘗嘗。”
餘思雅笑道:“以後有機會的,對了,你哥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嗎?”
沈建東點頭:“大概七八月吧,他好像是九月份去軍校進修,在這之前能回家一趟,具體的時間還沒確定下來。他說等確認了給咱們寫信。”
餘思雅在心裡算了一下,估計沈躍得八月份回來了。七月就暑假,到時候她提前將工作做好,爭取八月空出幾天,陪他在省城轉轉,他難得回來一趟,下次回來又不知道得什麼時候去了。
一家人今天什麼事情都沒做,就圍繞著沈建東去南邊的事聊了整整一晚,吃飯的時候都沒停。
不過這種興奮感過去了,第二天大家該上學的上學,該工作的繼續工作。
餘思雅回到學校,一邊上學一邊琢磨怎樣才能搞定供銷社。
中午,她照舊去了省大對麵的門市部。
自從這個門市部建成之後,餘思雅幾乎每天都會去一趟,因為裝了電話,大家有事都會打電話到門市部來通知她,她能夠隨時掌握清河鴨集團的動向。
今天中午,剛走進門市部,林紅旗就對餘思雅說:“餘總,今天上午胡秘書那邊來了電話,說是梅書記找你,讓你回個電話。”
餘思雅點頭:“好,知道了,我這就跟梅書記回電話。”
走到辦公桌前坐下,餘思雅一邊撥號碼,一邊想梅書記找她是乾什麼?應該是上次提的糧食問題。最近飼料廠豬飼料的出貨量一直在增加,雖然飼料廠裡儲備的玉米還能堅持一段時間,可也用不了多久了。
梅書記這時候來了消息,倒是能解決這個燃眉之急。
電話鈴聲響了好幾秒後,終於接通,傳來胡秘書的聲音:“你好,這裡是辰山縣縣委書記辦公室……”
“胡秘書,是我,餘思雅,我找梅書記,現在方便嗎?”餘思雅笑著說道。
胡秘書聽說是她立即道:“方便的,餘總,你稍等,梅書記馬上過來,他等你電話好久了。”
過了一兩分鐘,電話轉到了梅書記手裡:“小餘同誌,吃飯了嗎?”
聽著梅書記中氣十足的聲音,餘思雅笑著說:“吃了,梅書記呢?不好意思,又中午打擾你,聽說你找我,是糧食的事有了眉目嗎?”
聽到這個話題,梅書記那邊頓了一下,接著傳來他無奈的聲音:“小餘同誌,我跟市裡麵反應你們飼料廠缺糧的事。市裡麵倒是很支持飼料廠的發展,但就是……”
餘思雅聽到這裡就明白是出了岔子,心一沉,說道:“梅書記,你直說吧,到底什麼情況?能解決就解決,不能咱們再另想辦法。”
梅書記歎氣道:“市裡的意思是,市裡可以給飼料廠提供所需的原材料,但有個條件,飼料廠得建到市裡去。我看市裡是聽說最近你們清河鴨服裝廠挺紅火的,有些不甘心咱們本地的企業建到了省城,給省城做貢獻吧,也怕飼料廠發展了,建到省城,所以才會提出這個要求。”
餘思雅聽到這話,氣得臉都紅了。
聽電話那邊久久沒有聲音,梅書記就知道餘思雅是生氣了。這小同誌看著很好說話,見到誰都笑眯眯的,其實性子倔著呢,不然也將廠子做不起來。
他安撫餘思雅:“我跟黎市長說了,好好的廠子怎麼能說搬遷就搬遷,那廠子裡的工人怎麼辦?黎市長答應了,再幫咱們說和說和,有他在裡麵斡旋,這個事還是有希望的。”
“梅書記,你彆說了,讓你為難了,這個事就到此為止吧,當我沒提過。”餘思雅冷靜地說。
她雖然生氣,但她知道,梅書記隻會比她更為難。梅書記也不想將飼料廠遷到市裡去,這個事不是他能決定的。估計梅書記在這裡麵還受了不少委屈。
梅書記聽到這話,不但沒放心,相反更擔心了:“小餘同誌,你,你怎麼想的,能說說嗎?”
餘思雅笑了下:“梅書記,實不相瞞,這是一件對咱們縣,對市裡來說都是極好的事。又有你出麵,我本以為這是一件十拿九穩的事,沒想到最後會在自己人身上栽跟頭。”
她能理解市裡的擔憂,市裡沒什麼產業,眼看清河鴨飼料廠已經入了農業廳的眼,一旦被農業廳正式認可,推廣開來,絕對是一家潛力股。發展速度會迅速超過食品加工廠和服裝廠。
市裡擔心這麼個金雞又被省城撬了牆角也是正常的,畢竟省城有許多市裡沒法比的條件。而且餘思雅跟高市長的關係又很好,還在省城念書,關係人脈、還有熟悉度,省城對餘思雅來說都遠遠超過豐寧市。
她哪天心血來潮,將分廠開到省城也不是不可能的。哪個地方願意這麼個金娃娃就這麼溜了嘛!
理解歸理解,但餘思雅還是生氣,她不喜歡被人威脅講條件。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有一瞬間的衝動,乾脆將廠子開到省城算了,他們不是怕她把廠子搬到省城嗎?那她就搬嘛!
但冷靜下來,餘思雅也知道作為一名管理者,不能意氣用事。真要搬,廠房白建了,機器、原材料這些運費可都是一筆不小的數字,而且以後再要在鄉下購買糧食也會多花數倍的運費,還有幾百個本地的工人怎麼安置?怎麼算都不劃算。
聽餘思雅這麼說,梅書記慚愧得很:“小餘同誌,是我沒把事情辦好,這麼點事都沒為咱們縣的單位爭取到。”
“梅書記說的什麼話,你已經儘量了。這件事咱們不提了,再另外想辦法就是,總能解決的。”餘思雅反過來安慰梅書記。
梅書記也不是那種因為這麼點小打擊就精神不振的人。他很快恢複過來說道:“對,現在得想辦法解決,小餘同誌,你有什麼法子,需要找高市長嗎?”
餘思雅沉默了一會兒說:“咱們老去麻煩高市長也不好,容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這兩年糧食雖然沒那麼緊張了,可到底還是沒放開。清河鴨要的數量不少,總找高市長怎麼回事?他們飼料廠可不屬於省城下麵的單位,省城的糧食局沒義務給他們劃撥糧食。
梅書記聽這話就明白了餘思雅的顧慮:“要不再向各公社征收征收?這兩三年風調雨順,農民家裡多少有些存糧。”
“暫時不用了,梅書記,咱們縣這麼多養殖場,今年又增加了養殖數量,各公社恐怕也沒多少糧食。”餘思雅考慮了一會兒說,“梅書記,你覺得咱們附近幾個縣怎麼樣?他們有存糧嗎?”
梅書記沒料到她會把主意打到相鄰的幾個縣,想了想說:“應該有的,他們沒什麼養殖業,對粗糧的消耗不多。隻是,咱們這跨縣去買糧,人家能答應嗎?”
餘思雅早想好了:“光買糧食肯定不行,不過如果咱們邀請他們也建清河鴨養殖基地呢?”
雖然今年辰山縣各養殖基地增加了飼養量,但對清河鴨的擴張來說,還是不大夠,尤其是餘思雅將目標對準了供銷社,這可是個廣闊的市場。僅憑辰山縣的養殖規模肯定跟不上,鴨子飼養又有個周期,產量不是說能跟上,馬上就跟上去的,必須得未雨綢繆,提前做好準備。
梅書記吃了一驚:“小餘同誌,我聽馮主席說,今年咱們辰山縣的鴨子養殖規模比去年翻了一倍,這麼多鴨子還不夠嗎?”
餘思雅笑著說:“梅書記,不夠呢,這麼大個市場,光咱們縣肯定不行,現在生產多少就能賣多少,下一步市場擴大了,肯定有很大的缺口。咱們消化不了,不如帶動附近幾個縣一起搞,一起發展吧。”
梅書記聽到這裡心潮澎湃,先前的鬱悶一掃而空:“好,我這就收集幾個縣的資料,打聽一下他們粗糧的儲備量。”
“嗯,辛苦梅書記了。等你那邊收集齊了資料打電話通知我一聲,我馬上請假回去。到時候還要麻煩梅書記陪我跑了。”餘思雅客客氣氣地說。
能幫助自己縣的產業發展,打那些落井下石的人的臉,梅書記樂意得很:“小餘同誌客氣了,這都是咱們的工作,我會儘快讓人整理好資料,早點出發。”
市裡個彆人還想拿糧食卡他們辰山縣的脖子,拿捏他們,哼哼,看他們怎麼拿捏?以後下麵的縣都跟著他們辰山縣混了!
梅書記想到這裡,頓時覺得揚眉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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