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酷拉皮卡簽訂完了工作協議,他才左右看了看,確認四下無人、隔牆也或許無耳後,悄悄對酷拉皮卡道:
“她是魔女。”
那位地位聽起來非同一般的小姐,總是微微笑著,言笑晏晏,眼裡卻毫無情意,死寂如枯潭。
她身邊總是不乏追隨者,但追隨者們的麵容總是換了又換,不是莫名其妙地精神失常,就是陷入奇怪的鬥爭中死掉。
人們總是從艾德利安小姐身邊遺憾退役,但又總會有新人前仆後繼地湧向她。
“不要靠近她。”中介在滔滔不絕了誇張的警示後,煞有介事地再次強調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提醒。
酷拉皮卡不以為意。
堪稱貴族公主般的大家族小姐,能和自己搭上很麼關係呢?
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但是,命運就是這麼奇妙,僅僅在幾天之後,因為在拍賣會上見到了在意的拍賣品而失態的酷拉皮卡,意外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艾德利安小姐。
她的母親,恰好還是拍下他所在意的拍賣品的買家。
帶著對所謂“上層人士”的怨恨與不解,他向她詢問拍下這類拍賣品究竟有什麼意義?
她轉過臉來,看著他回答的瞬間門——酷拉皮卡立即回想起了中介口中的那句評價。
【她是魔女。】
那張漂亮的麵容上,同時揉雜著生與死的模糊,溫暖與惡意的交織,即便在昏暗的夜幕下,她也在閃閃發光。
那份魔力不隻來源於美麗的皮囊,甚至在那張難以言喻的笑顏下,外表反而成了多餘的贈品。
“人死掉的話,”她伸出手,臨摹著空中流動的風向,她漫不經心地道,“就應該變成這世界循環的一部分。”
變成風,變成雨,變成腐爛的花朵,奔流的血液,變成喜怒悲歡,變成眼淚和笑聲。
而她如此坦然地陳述這一切,就像她是由這一切所構成。
兩人進行談話的天台並不大,並且他們是在同一平麵上對話,麵前的少女甚至要比他還要矮一個頭——
但莫名的,酷拉皮卡隱約生出錯覺,他們之間門好像有一道屏障,她隔著屏障,踩著雲朵,站在半高處,風輕雲淡地隔著什麼東西看他。
她是這世界,而他是世界之外無關緊要的黯淡不明物。
她總是如此。
他們後來又偶遇過幾次,但永遠隔著人群或錯開交談的機會。
他步履匆匆行進在自己痛苦的前路上,而她總是微微仰著頭,微笑著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兀自佇立。
他在她眼裡,不過是來來往往的眾多過客中的一個。
她和他不一樣,她也和這世上所有他見過的人好像都不一樣。
他們再一次相遇,他想要將她送回應該屬於她的世界,長久以來,他將她放在自己幻想的畫框中描繪,漸漸將她塗抹成了過分脫離本我的模樣。
他以為她會回去的。
但是她出乎意料地以他的朋友安全作要挾,留了下來。
靜止的美麗油畫從腦海中的畫框中掙脫而出,蝴蝶撕開蟲繭伸出翅膀,翩翩飛舞起來,那在她身上停止前行的時間門,以緩慢的方式開始流動。
“我要喝紅茶。”
“我要喝牛奶。”
“我要買衣服。”
“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她理直氣壯而鮮活地向他提出一個又一個意料之外的要求。
他一一冷酷拒絕,他努力揮退一次又一次她朝他伸出的觸角,他不願意和任何人分享自我,隻想一個人孤獨地待著。
他拒絕付出關懷,他試著和她拉開距離,他嚴肅鄭重聲明自己的主張,他告訴她她絕對無法從他這裡得到一絲一毫的愛。
而她理所當然地問:我難道不值得被愛?
他一瞬無言以對。
想說的話千言萬語,他和自己說不應該、不能、不會、沒必要,……她當然值得,她是如此的特彆。
但是說著說著,他腦中又閃過一個轉折詞:
……算了。
他是在和自己說的這句話。
他已經疲於絞儘腦汁地再為自己去找拒絕她的理由了。
一個又一個,永無止境。
他放棄了思考,像她過往的追隨者那樣,沉默地將自己藏在她的影子裡。
那些狼狽尋找的借口通通都在此刻不適用了,撕開那些無謂的假象,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最終真正能夠下定決心來拒絕她的理由、就目前形勢來說,隻有一個。
“我的朋友在等你,萊伊。”
他說。
“我不要他,”而她回答,“我要你。”
總是風、雨一樣,搖曳在另一個世界的存在,朝他伸出了手,邀請他將這手握住,抓住她。,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