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端莊到過分的坐姿,似乎在幾年前就瞥見過一次。
但是、具體是什麼時候呢?
我努力回想著,記憶卻始終如同籠罩了一層白霧一般,探尋不出真切樣貌。
四周一時之間陷入沉寂,沒有人再開口。
直到一聲“嗡嗡”的蜂鳴——金發青年拿出了手機,看了一眼來信。
隨後,他放下手機,對同伴道:“回去吧。”
“但是……”墨鏡男人似乎有異議。
金發青年又道:“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待在這裡,不會被他們發現的,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了,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一個人就好了。短期之內,我大概不會再和他們交鋒了。你不用擔心。”
說完這些話以後,他就閉上了眼睛,像一座雕塑那樣——是比我在展覽會見過的所有雕像都要漂亮的那種感覺——表露出誰都不想搭理的姿態。
……
勸不過執拗的同伴,墨鏡男人推門離開了。
門合上的一瞬間,金發青年對我道:“請把手機交給我,艾德利安小姐。”
他睜開眼睛,轉過臉來,黑色的眼眸冷寂壓抑:
“現在離開的話,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請你暫時在這裡等待。”
姿態有點嚇人。
但如果是和伊爾迷相比,堪稱和藹。
我交出手機。
他根本沒有多看一眼手機,接過之後就將手機放到身邊,一舉一動都透著距離感。
“接下來會有彆人出現在這裡,”然後他對我道,“如果感到不適的話,請儘量忍耐,我和他的對話不會持續太久。”
聯想到被他帶走的時候聽到的話語,我莫名生出一種直覺:他在等待的人是西索。
但我沒有將這個名字問出口。
“好的。”我隻點了點頭,儘量表現出自己的配合。
交代完這兩件事後,他又閉上了眼睛,靠在牆角,坐姿依然那麼端正。
“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裡見過?”我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他。
“艾德利安小姐大概是認錯人了。”他說。
“如果沒有見過,”我又問,“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呢?”
“認識艾德利安的人不少,”他的語氣依然很平靜,“不缺我一個。”
說得很在理,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拿不出證據來,局麵不由得陷入僵持。
就在這個時候,極具節奏感的敲門聲響起。
金發青年這才睜開眼,不緊不慢地起身,往門口方向走去。
他打開門,側過身,我在微妙的角度中得以窺見門外的客人——他有著一頭鮮亮的紅發,臉上覆蓋著厚重的妝容,服裝奇妙,凸顯出了勁瘦的腰身。
是西索。
但是是化了妝、奇裝異服的西索。
我默默往角落裡挪了一點,暫時不想讓他發現我。
他一進來,就在和金發青年討論著什麼“蜘蛛”、“旅團”,好呀壞呀情況之類的東西……
雖然之前就已經在金發青年的隻言片語中隱約猜測到了,但那些猜測直到這一刻才得以證實,正在追擊他、而他又試圖抓捕的,正是幻影旅團。
難怪我們會湊到一起去,原來是盯上了同一群人,這世界真是太小了。
我想。
西索進了房間。
聊天的間隙,他轉過金色的眼眸,掃了我一眼,然後一刻也不停地就將視線收了回去,好像不認識我那樣,用疑問的語氣道:
“哎呀~這裡還有一位客人呢~難道她和旅團有什麼關係嗎?”
金發青年沒有作答。
西索再次朝我轉過臉來,他的麵上,又浮現出了那種輕佻的笑意,似乎躍躍欲試地正謀劃著什麼。
“看著很可愛呢~要是和你的計劃沒關係的話,不如交給我吧。”他說。
我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恕我拒絕,”金發青年抬起手,手上纏繞的鎖鏈再次碰撞發出金屬響聲,“她是由我負責的。”
西索好像聽見了什麼特彆的笑話,彎起唇角抑製不住地笑了起來,語調怪異地複述著那個份量很重詞語:“負~責?……對小萊伊嗎?”
這時候,他突然不裝不認識我了,坦然朝我的方向走來——
金發青年在他動作時毫不猶豫地甩出鎖鏈,卻被西索反手抓住,而鎖鏈則像有生命般自發往他手臂上纏繞。
兩人陷入了對峙狀態。
但他們的目光,完全沒有停留在對方身上,而是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西索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下,俯下身來,視線與我齊平,維持著一隻手還被鎖在身後的姿勢,暗示性地道:
“真傷心呢~小萊伊~人家現在可是想救你哦?”
“嗯……”我沉吟片刻,眨眨眼,無辜地問,“所以呢?”
西索問道:“不和人家走嗎?那邊的壞蛋說要對你負責,不肯放人呢~”
他竟然有臉說彆人是壞蛋?
這個說法,讓我感到很有趣。
“可是我確實比較喜歡壞蛋哎,”我笑,“……要不然你們倆打一架,讓我看看誰更壞,我就跟誰走?”
為了增加說服力,我抬手晃了晃指間銀色閃光的素圈:
“如果是你贏了的話,這個東西,我這次可以真的扔掉哦。”
“唔——”西索鼓起了臉,抱怨起來,“小萊伊真壞,那到時候人家豈不是還要和小伊打一架?”
“對的哦,”我問,“所以你要當這個壞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