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棠原本不信運命,隻是重活一世,忽覺命運弄人。
她深覺自己何其有幸,能重來一次,可旁人卻對自己的命運一無所知。
在青亭裡逛了一圈,鬱棠挑了一條綠裙和紅裙,綠裙上籠著一層白紗,紅裙上則繡著繁複的花紋。
穿好那條紅裙,鬱棠扯開試衣間的簾子,看向謝蘭因。
“表哥覺得這件好看嗎?”
胭脂紅與雪花白闖進眼簾,謝蘭因點了點頭,目光中帶著讚許,他一直覺著,鬱棠很適合穿這樣的裙子。
“好看。”
鬱棠莞爾,她喜歡謝蘭因那麼久,自然知道謝蘭因的品味。
不過,謝蘭因喜歡的,與她無關。
鬱棠轉身回試衣間,換上她看中的那件籠紗綠裙。
謝蘭因知曉鬱棠生得好看,因而並未對這條綠裙生出過分的期待,隻是鬱棠掀開簾子的那一瞬,他的確愣了一下。
她穿著一條及踝的薄荷綠長裙,長裙外籠著一層繡著白色月季花的薄紗,薄荷綠未及之處,從薄紗裡顯露出她白瓷般的肌膚。
不同於紅裙的頹靡妖豔,綠裙的她明媚大方,宛如一朵雨後的山茶花,既有清麗優雅,也有明豔從容。
“表哥,好看嗎?”
“可。”
鬱棠莞爾,她不經意抬頭,卻望進一雙熟悉的眼眸。
S市這麼大,買條裙子居然也能撞見林九億?
林九億戴著口罩和帽子,站在玻璃窗外,遠遠地看著她。
宴會那天,鬱棠穿的是紅裙,她從門後轉出,一身豔麗的紅,立馬便捉住了他的目光。
她黑亮的卷發柔順地垂在胸前,時間對她很寬容,娛樂圈的刀斧沒能在她臉上鑿出任何欲/望的溝壑。
她的眼睛像蓄滿水的清池,在水底有一雙手,時刻預備著將他人拉入她的囚籠。
林九億可以預見,哪怕在多年以後,她或許依舊會是這副麵容。
隻不過,這一切並不影響他討厭她,林九億正打算漠然走過。這張臉再美也不過是一副臭皮囊,難道她能傍謝蘭因一輩子?
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鬱棠似乎看見了他,她微笑著對他點頭。
第一次見麵時,她抱著謝蘭因的大腿空降攝影棚,連謝蘭因的助理張毓都對她畢恭畢敬。
第二次見麵時,她抱著謝蘭因的大腿出現在富豪朱容容的宴會上。
第三次見麵時,她和一個小男生在酒吧裡嬉戲打鬨,舉止親昵,最後揪著男生的耳朵出了酒吧。
第四次見麵時,她和謝蘭因在買衣服……
她明明已經找到了謝蘭因這條大腿,怎麼還不放過其他男人?林九億點點頭,沒說話,抬了抬墨鏡,大步離開了。
林九億近乎冷漠的反應讓鬱棠愣了愣,這輩子她和林九億隻見過三次麵,她沒有得罪過林九億,為何他對她的敵意這麼大?
買完裙子,鬱棠彆過謝蘭因,回了宿舍。
對這件案子的脈絡,她已經大致確定,隻差為它劃上句號了。
鬱棠給月季花修剪著花枝,忽然想起謝清知,按照她對他的了解,他應該在宿舍打著遊戲。
她倒是還缺一個幫忙布置現場的人,想到這裡,她撥通了謝清知的電話。
“清知,明天周五,周五晚上,你有空嗎?”
謝清知愣了愣,轉頭看向一旁正在打遊戲的季沉沉。
季沉沉正沉迷遊戲,對在打電話的他毫不在意。
他已經答應季沉沉周末一起去打遊戲,季沉沉再三強調,如果他敢放鴿子,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隻是,和季沉沉打遊戲,還有季沉沉的威脅,在表姐的邀請麵前,像是摻水的湯,淡然無味。
“有空。”
“清知,那你……”鬱棠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她輕聲說,“有興趣參加一場婚禮嗎?”
謝清知的心幾乎跳出來,他愣了愣,連忙說了一句“好”。
鬱棠莞爾一笑,表麵上她是在邀請謝清知參加婚禮,可實際上,她隻是缺一個免費勞動力而已。
有謝清知這個免費勞動力在,她自然沒有不用的道理。
“表弟你真好。”
第二天晚上,鬱棠按時來了教堂,沒想到謝清知卻早早地等在了門口。
“清知,你幫忙布置一下會場就好。”
謝清知略帶疑惑地看著她。
“是一個朋友的結婚紀念日。”
舞台早就已經搭好,隻不過還差一些細節,兩人忙活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把教堂布置好。
“清知,我去換個衣服。”
“好。”
教堂裡忽然響起結婚時特有的音樂,謝清知抬頭看向舞台,卻見鬱棠捧著一束粉白玫瑰花,慢慢地自帷幕後轉出。
她穿著那條薄荷綠及踝長裙,外罩繡月季花白紗。
舞台上燈火漸弱,在她的背後,深色的帷幕緩緩升起。
她亭亭地站在燈光闌珊處,無心去吸引他的目光,他端坐在觀眾席中,有意去跟隨她的綠羅裙。
似得神眷顧,她從雲端上向他投來一瞥,短短的十幾步將他和她隔成天涯。
謝清知呆呆地望著她,她的目光卻越過他,望向教堂門外的長夜。
長夜漫漫,路上枯骨無數。
“七周年紀念日快樂。”
一切似乎剛剛開始,又似乎早已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