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後好相見?鬱棠冷笑,如果前世黃婷肯為她留一線,她自然會為黃婷留一線,很可惜,前世的黃婷沒有。
“我隻聽過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你太不講理了。”
“李雪,不知道黃婷有沒有告訴你?她在綠蘿裡裝了針孔攝像頭。”
“什麼?”
聽到鬱棠的這句話,李雪徹底白了臉。
“我把它交給警方了。”
“黃婷她怎麼能這樣?”
“不知道有沒有拍到你,”鬱棠莞爾,她輕聲說,“不過,就算拍到了,你應該也會原諒她吧。”
李雪愣了愣,她的臉色漸漸發白,她轉身往外跑去,鬱棠猜她是去找黃婷對質了。
果然隻有刀落在自己身上才會覺得疼嗎?
鬱棠回到宿舍,慢慢地坐下,用手撐著腦袋,思緒卻已經飄遠。
手機忽然振動,原來是賀遲打來的電話。
“小舅媽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鬱棠和賀遲到了朱程程住的小區,朱程程家的房門虛掩著,鬱棠推開房門,隻聞到撲鼻的酒味。
朱程程的身邊散落著許多酒瓶,朱程程躺在宋今朝的那堆畫中間,懷裡緊緊抱著那副骷髏,渾身都長滿了紅色小點。
朱程程明明酒精過敏,竟然還敢喝這麼多酒?
鬱棠連忙和賀遲一起送朱程程去醫院,在醫院待了半個晚上,朱程程總算清醒了幾分。
朱程程看見他們,隻是一言不發,掩麵哭泣。
鬱棠想,朱程程應該是拿到了檢測結果,歎了一口氣,鬱棠把賀遲抽空買的李記桂花糕放在朱程程床邊。
“我想,宋今朝願意永遠陪著你,但是卻不願意背著狼藉的聲名,以這樣的方式陪在你身邊。”
鬱棠的聲音很溫柔,甚至帶著幾分蠱惑。
朱程程看著桂花糕,淚眼朦朧。
“為什麼不幫他洗清冤屈呢?”
離開之前,鬱棠忽然回頭,對著朱程程說出了這句話。
轉身大步走出病房,鬱棠思索過很久,她想為宋今朝翻案,可她是謝家的養女,但她無法從謝家得到任何助力,必要時,謝家甚至會為利益的博弈犧牲她。
以她的力量,很難對付朱有容這樣的權\貴,可如果從敵人內部瓦解,這一切就大有不同了。
而朱程程,就是這一切的突破點。
從醫院出來,鬱棠和賀遲在街上慢慢走著。
“你室友的事,我聽說了。”
“我還以為你是想感謝我破了你舅舅的失蹤案。”
“謝謝你,鬱棠。”
鬱棠轉頭看他,在賀遲身上,少年特有的意氣風發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滄桑老成。
“不用謝。”
“你室友的事……”
“你也覺得我該為我的個人信息被盜用負責嗎?或者你覺得我應該對我的室友表示禮節性的慰問?”
“對不起。”
“盜取我信息的人不是你,為什麼要道歉?”
“很抱歉,第一次見麵時那麼對你。”
時隔許久,賀遲終於說出這句遲來的抱歉。
這似乎是她從賀遲嘴裡聽到的第一句真心實意的帶著愧疚的抱歉,鬱棠莞爾一笑,其實此刻的她並不需要賀遲的這句抱歉。
真正需要這句話的人,已經被淹沒在前世的浪潮裡,在狼藉的聲名和無儘的絕望裡垂垂老去,最後被一把刀帶向死亡,草草終結。
“大概每宗罪案的背後,都是滿目瘡痍的人性。”
愚蠢、盲目、惡毒,這是一切推理的終點,人性從來如此,她也未曾有過期待。
“我到公交站了,你回去吧。”
賀遲走到一半,又回頭看了一眼,卻撞見鬱棠站在樹下,眼淚從她的眼眶滑落。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鬱棠的眼淚。
她似乎永遠是笑著的,自從第一麵開始,她的美麗便是張揚的,他從未見過她露出柔弱的一麵,哪怕被困在屠夫的地下室裡,她依然是冷靜理智的鬱棠。
似乎察覺到他的注視,鬱棠彎起嘴角,她眸中水光瑩潤,笑意盈盈。
初見時他對鬱棠說出的那些話,在歲月裡回旋,輕輕地刺進他的心口,在他的靈魂裡,鐫刻下痛苦的符文。
他的心被她的眼淚徹底澆濕。
鬱棠,很抱歉是以這樣的方式認識你。
此刻,賀遲終於發覺自己的卑劣。
所謂無底深淵,是長夜裡她笑中帶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