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似乎極為漫長,距離她發現江老的屍體，不過才過去了五個小時。
在鬱棠的前世裡，她從未聽過江老的死。
她試著回想前世,前世的這個時候，S大即將迎來120周年校慶,大家都沉浸在歡度校慶的氛圍裡。
那時她因著陸衡自/殺的事,逃了很多課，江老的國學文化課也是其中一節，等到她有勇氣回到課堂時，已經永遠地錯過了江老的國學文化課,就像她此刻永遠不會聽到江老再度走上課堂，給她講君子。
如果江老的死,是宿命所定,是否前世江老的死就如石子沉入海中,渺無音訊？
鬱棠坐在窗前發呆,江老給的蒸蒸糕放在桌前。
這次報名參加秋遊的約有五十名學生,這五十名學生分彆來自管理學院和文新學院。
除了學生以外，參加秋遊的還有十名老師以及季回雪。
她剛翻過學校的論壇,關於江老的吐槽貼數不勝數,哪怕看一天也未必能看完。
鬱棠大致掃了一眼，江老被吐槽的還是他剛正不阿的性格,凡是他監考抓到作弊，不論彆人怎麼請求，都不會動搖他的原則。
此外，江老還舉報了不少學術不端的教授。
這樣來看，嫌疑人還可能是高級知識分子，鬱棠揉了揉眉頭,想要找到江老死亡的真相，比她想象中棘手。
警方的結論是意外死亡。
江老沒有家人，所以他的喪事理所當然由學校負責處理。
鬱棠找到輔導員，他正在打電話，準備聯係車輛把江老的屍體拉到殯儀館。
“江老的死是意外？現場沒有發現其他證據麼？”
“我和他們一起看了走廊上的監控，昨天晚上沒有一個人進過江老的房間，這怎麼可能是謀殺？江教授年紀大了，之前體檢也查出來不少毛病，年輕人猝死的都不少。再說了，江教授雖然不受待見，但應該還沒和彆人結過很大的梁子。”
“可是……”
“鬱棠，你知道被以謀殺立案會有什麼後果麼？Z國屍檢，必開腔。江老意外身亡已經夠慘了，再對他的屍體動刀子……你真的希望江老是被彆人殺死的麼？”
鬱棠咬著唇，她輕聲問：“是真的為了江老？還是為了維護學院的榮譽？”
“我記得前段時間，江教授的手受傷了，那段時間他都躲在教師宿舍裡……”輔導員歎了一口氣，說，“江老是個體麵的人，就不能讓他體體麵麵地走麼？我知道你不久前參加了Hunter的麵試，你想當偵探想到，哪怕讓江老死後不得安生也在所不惜嗎？”
如輔導員所說，法醫屍檢時一般會開顱腔、胸腔、腹腔，以便對屍體做更詳儘的檢查，並非所有人都能接受通過這樣殘酷的方式去尋找真相。
“那江老的遺物……可以先由我保管麼？“鬱棠垂著頭，眨了眨眼睛。
輔導員看了一眼鬱棠，知道她還是沒有放棄心裡那些奇怪的想法，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箱子。
“下午四點出發返回學校，你回去收拾收拾吧。”
鬱棠抱著箱子回了房間，她的房間在樓。
一路上，她總覺得有人在跟著她。
等她回過頭去，卻隻能看見空蕩蕩的走廊。
她回到房間，將房門反鎖後，打開了桌上的紙箱。
紙箱裡放著兩本《論語》，鬱棠疑惑地拿起其中一本，卻見扉頁寫著:贈棋友鬱棠，聯邦2020年秋。
鬱棠的手微微顫抖。
原來江老送了季回雪戒尺，卻也沒有忘了她。
這本《論語》是送給她的。
這本書並不重，可鬱棠拿在手裡卻覺得仿佛有千斤重。
書上是密密麻麻的批注，隻不過江老似乎隻批注了部分，鬱棠想，江老大概是看她之前缺了不少課，所以才送她這本書。
江老的字形體方正，筆畫平直。
如果江老的死亡是難以避免的既定事實，那麼，鬱棠希望，這隻是一場意外，而不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
她不希望在死前的最後一刻，江老曾經體驗過那些作為受害者的驚慌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