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無定河邊骨(2 / 2)

“既然是好事,你自己怎麼不上呢?“

“夫妻互相扶持不是很正常嗎?而且法律規定,不想做可以拒絕啊。“

如果在李富貴眼中,嫦姐和朱青蘿生來就是奴隸,生來就是丈夫和父親的附庸,他怎麼可能會給她們拒絕的權利?

“李富貴家暴嫦姐的事,你知情嗎?“

“老子……不過是打斷了她的肋骨,李富貴又不是故意的,如果那女人乖乖聽話,怎麼會有這些事?“

這口吻,還真是像動手的垃圾家暴/男會說的話呢,鬱棠冷冷一笑。

“你和李富貴的關係真好,連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都知道。”

他愣了愣,眼神略有閃躲。“我們經常在一起打牌,當然知道……殺死李富貴的人,肯定是朱月嫦。“

鬱棠閉上眼,她曾經疑惑過為什麼在提起李富貴時,他會幫李富貴說話,她曾經疑惑過,為什麼他會和室友鬥毆?

此刻,關於他的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許久,鬱棠才輕聲吐出一句話。

“你留著嫦姐的手表,不會是暗戀她吧?”

“這個問題我已經解釋過了,我這不是沒找到買主嗎?”

“你知道嫦姐母女這些年過著怎樣的生活嗎?”

“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坐在她對麵的男人安逸地靠在椅背上,他笑著說,“李富貴才是該對她們負責的人,可惜李富貴早被她們殺掉了。”

可惜,還是讓這個混蛋在外麵逍遙了這麼久。

“故意殺人和搶劫,數罪並罰,真可惜,這應該是你能享受的最後的安逸了,好好珍惜吧。”

“你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這麼篤定凶手是嫦姐?”鬱棠頓了頓,她接著說,“是因為你才是殺人犯嗎?”

“你胡說。”

“如果你沒有心虛,根本沒必要和你的室友鬥毆。”

鬱棠傾身向前,在男人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他睜大了雙眼,說:“你怎麼知道……”

“你是個隻敢窩裡橫的垃圾。”

鬱棠踹了他一腳,轉身走出房間,她要去見嫦姐。

因著嫦姐是S級通緝犯,所以她隻能在隔著玻璃和嫦姐說話。

十幾分鐘過去,獄警押送著嫦姐到了房間,嫦姐戴著鐐銬,緩步向鬱棠走來,她的手幾乎握成拳頭。

此刻的嫦姐,與接到勒/索電話時眼眶微紅的嫦姐,仿佛是兩個人。

鬱棠在椅子上坐下,她拿起電話,她說:“嫦姐,我來找你,是想和你說李富貴案,我知道你可能……“

“是你把我女兒牽扯進來的嗎?”嫦姐冷冷地看著鬱棠,說,“我不是都交代了好幾遍嗎?是我殺了那個混蛋。“

“我知道不是你,我也知道李富貴是個欺軟怕硬、喜歡家暴的混蛋。“

“殺掉那個混蛋的人,是我,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嫦姐眼中平靜無波瀾,似乎已經接受了一切。

嫦姐正要掛斷電話,鬱棠見狀連忙把一張照片貼在玻璃上。

“朱月嫦女士,事情的真相,你的女兒已經告訴我了,現在,我想從你口中印證一些事情。”

照片上的人形容猥瑣,朱月嫦在這張臉上,隻能回想起那些陰暗潮濕的歲月,她看不到半點青春的片影,如同歲月已經將她年少時的意氣碾碎。

她輕聲說:“朱月嫦女士,這張臉,你還熟悉嗎?”

這是鬱棠在監控裡截的圖。

沒有鬱棠預想之中激烈的反應,朱月嫦慢慢地站起來,隔著玻璃,她輕輕地撫摸著照片上那人的臉龐。

嫦姐的目光似乎穿透照片,在緬懷過往的歲月。

片刻之後,嫦姐臉上的表情開始有了一絲裂縫,她乾枯河床般的眼裡,慢慢地滑落一行淚水。

無數種情緒湧上嫦姐的眼眸。

“威脅你的人是他,他對臘梅花過敏,出入時都戴著口罩,這大概是他認出了你,而你沒有認出他的原因。”

朱月嫦的臉上緩緩地綻出笑容,她低頭迷惘地看著自己的手,寂靜裡,仿佛有人將她身上的皮肉撕咬乾淨,皮肉退去,隻剩下滴著血的陰森白骨。

過往的一切苦痛在此刻凝成實質。

像一片被風吹落的樹葉,朱月嫦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掉落在椅子上,她看著鬱棠,整個人儼然成了行屍走肉。

“我寧願是我殺了他……”

麵前的玻璃將鬱棠和朱月嫦隔成兩個世界,鬱棠不敢揣度朱月嫦此刻的心情。

在這場虛無夢境裡,嫦姐一步踏錯,成為野獸的食物,從此拖著殘破的軀體,奔波逃亡,困苦半生……夢醒的時候……所有青春相關的歲月都被野獸啃食過,她的人生已經結束了。

十多年前,李富貴是偽裝成春閨夢裡人的野獸,而此刻,朱月嫦是無定河邊骨。

在可怕的寂靜中,鬱棠為嫦姐奔勞的前半生作結案陳詞。

“十五年前的那宗案子,殺人凶手是賭/棍李富貴,被害者是放債人張天霸,而朱月嫦女士,你無罪。”

當然,這一切都來得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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