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動手能力……比我想象中強一些。”
鬱棠奇怪地看著許甜甜,她怎麼從許甜甜的這句話裡聽出了嘲諷的意味?
滑膛□□在下雨的情況下會啞火。
和許甜甜說了會兒話,鬱棠轉身在人群中尋找賀遲的蹤跡。
對鬱棠而言,賀遲並不僅僅是共患難的戰友,更是她戰勝宿命,改變命運的明證。
某種意義上,賀遲的存在,使她確信,她能改變賀遲的命運,同樣也能改變她的命運。
在隧道裡,鬱棠看見一枚平安符靜靜地躺在紅色液體之中。
鬱棠的蹲在地上,動作遲緩地從血泊裡拾起那枚被鮮血浸染透的平安符。
這枚平安符,不是她送給賀遲的那枚。
隻是,這上麵的字跡,她很眼熟。
小心地把被鮮血浸染透的平安符裝好,身後響起一道腳步聲。
鬱棠抬頭,卻見來人正是賀遲。
賀遲的臉上綻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他摸了摸掛在胸前的平安符,溫聲說:“你給的平安符,我一直都戴著。”
鬱棠拍了拍賀遲的肩膀,卻觸到一陣濕潤。
她抬手一看,是鮮紅一片。
“是什麼時候的事?”
賀遲低聲說:“剛剛。”
她慌張地對著人群說:“快來人!這裡有人受傷了!”
按住鬱棠的手,賀遲說:“鬱棠,我沒有……”
“賀遲,你要保存體力,”鬱棠粗暴地打斷了他,“賀遲,我之前辛辛苦苦地救你……不是為了讓你現在去死,你欠我一條命……你給老子好好活著……”
“我沒有受傷……是王千鈞的血……”
王千鈞的傷口有感染的情況,他的情況並不大好,還好搶救及時,不然很可能撐不到明天。
大家都平安度過了這次劫持案,鬱棠鬆了一口氣。
鬱棠很慶幸,賀遲沒有和前世一樣,那時他倒在血泊裡,千瘡百孔,死在了十九歲的時候。
兩人走在隧道裡,賀遲低聲說:“今天你又救了我一次。”
“要是無以為報的話,不如承包我接下來這一年的火鍋。”
“鬱棠你信前世今生嗎?”
賀遲的這句話讓鬱棠摸不著頭腦,她笑著說:“你怎麼突然說這個?”
難道賀遲這小氣鬼不舍得請她吃火鍋?
“我做了好多夢……夢裡你沒有赴約,更沒有去明遠湖,最後我死在屠夫手裡,而你,陷在陸衡之死的泥沼裡……”
有關鬱棠的所有疑惑,都在那些夢境裡被解開。
“賀遲你在說什麼?”
“我見過夢裡二十七歲的你……”賀遲的手輕輕握緊,他的聲音微顫,“我旁觀你的一切,無力改變。”
賀遲從未想過,會因夢境徹底淪陷在鬱棠身上,他更未想過,他會旁觀她的前生,見她潦倒困頓,見她聲名狼藉,見她輾轉在不同的人身旁。
即使夢裡她潦倒困頓,脆弱蒼白,可還是牢牢地吸引著他的目光。
“二十七歲的我?”
鬱棠用顫抖的手握住賀遲的手腕,她以為的她獨自背負的隱秘,原來還有彆人知道。
這並不能減輕鬱棠曾遭受過的痛苦,但在某種程度上,鬱棠感覺自己,仿佛是在淤泥裡麵撿到了一顆星星。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這一切。
“你的U盤裡是什麼?”
賀遲的變化她雖有所察覺,卻從未往這個方向想過。
原來,賀遲也有前世的記憶麼?
賀遲解下脖子上的U盤,塞到鬱棠的手裡。
“夢裡我看見那個男人了……那個想殺你的男人,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一個硬幣大小的紅色骷髏頭紋身……你一定要注意有紅色骷髏頭紋身的男人……”
原來賀遲的U盤裡,藏著的是這樣的秘密……賀遲對這枚U盤珍之重之,竟然是因著她。
鬱棠隻覺得手裡的U盤有千斤之重。
“你外出遊曆的這段時間,都在調查那個男人……”
“鬱棠,我想像裡的主角一樣,殺伐果斷地保護你,可現實裡,常常是美救英雄,我總是被你保護著,我無知武斷,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賀遲。”
“白老大用槍對著我的時候,我其實很高興,我不想死在屠夫的手裡,不想死在白老大手裡,可如果死亡難以躲避,至少我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不是屠夫。”
這樣,他的最後一眼,是他喜歡的人,而不是屠夫醜惡的嘴臉。
四處遊曆的時候,他常常夢見前世,那時他落進屠夫的陷阱,在陰冷潮濕的地下室裡,孤獨無望地死去。
他深知鬱棠救他彆有所圖,可即使是這樣,他仍然感激鬱棠。
賀遲想,鬱棠永遠不知道他對她懷著怎樣卑劣的願望。
“你為什麼為我做這些?”鬱棠輕聲問。
“就像你不會看著我死一樣,我也不會看著你死,你該長命百歲,人生無憂。”
賀遲的眼前浮出一些奇怪的光景,他做過的那些光怪陸離的夢,虛無著的、漂浮著的夢,再次呈現在眼前。
他知道,在荊棘叢中等待,是暗戀者的宿命。
華麗的夢境與冰冷的現實交織,賀遲看見鬱棠皺起的眉頭,他不喜歡她皺起眉頭的樣子。
不過,賀遲想,當她會為他皺起眉頭時,當她從白老大手裡為他奪槍的時候,他已部分實現青春裡那些卑劣的願望。
賀遲半張著嘴,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來。
“我常常在想我做那些夢的意義,現在,鬱棠……我很高興,能為你做這些……”
“賀遲,謝謝。”
鬱棠默然,她看著手心的掌紋。
前行的路短,悠悠的歌長,大巴車在路上顛簸,他們準備繼續明遠湖之行。
明遠湖和上次她去的時候差不多,賀遲的朋友一直在這裡等著他。
見兩人平安歸來,大家都很是唏噓。
賀遲和朋友說話,鬱棠獨自去湖邊吹風。
身後響起口哨聲,鬱棠回過頭,公路上霧氣朦朧。
在長長的公路旁,賀遲頎長的身體斜靠在摩托車上,他手裡抱著頭盔,青春的光輝再次聚在他的臉上,他揚起笑容,向她揮手。
她正打算走過去,從前世的陰雲裡,賀遲騎著他那花花綠綠的小摩托車,穿雲破霧而來。
賀遲的摩托車忽然加速,鬱棠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她與賀遲的距離被慢慢拉近。
他穿著熟悉的白襯衫,闊彆已久的少年氣息再次浮現在他的臉龐。
兩人隔著春風與山霧對視,鬱棠呆愣地看著賀遲的臉龐,沒有說話,更不敢動彈,深怕打破眼前的景象。
摩托車在鬱棠的麵前停下,賀遲把頭盔扔給她。
“上車吧,我帶你溜一圈。”
依舊是那輛花花綠綠的摩托車,鬱棠拍了拍,她溫柔地說:“好久不見。”
鬱棠跳上賀遲的摩托車,輕輕環住他的腰。
“對了,賀遲,你有記彩票號碼嗎?”
賀遲的身體一僵,他苦笑著說:“沒有。”
賀遲這個小傻瓜果然沒有發家致富的頭腦,鬱棠莞爾。
“你記了?”
“我也沒有。”
兩人乘坐的摩托車乘風破浪,在公路上奔馳。
“賀遲,回頭我請你吃火鍋!”
鬱棠高興地比出一個勝利者的V字。
她終於打破了對所謂宿命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