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故事裡男生,會做得更好麼?”
“會。”
從謝清知的口裡,聽到這樣的答案,還真是讓人感慨萬千,鬱棠輕聲一笑,她笑起來時,仿佛滿天星辰都落了下來。
背對著謝清知,鬱棠把玩著手裡的月季花,手掌被月季花花枝上的刺刺傷也毫無痛感。
有的時候,鬱棠很想回到前世,那時所有的仇恨的種子都已發芽,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她和謝清知始終差一步,命運的麵紗橫在中間。
他躊躇著要向她交付真心,而她卻可以預見飛蛾撲火後的慘烈結局。
她喜歡謝清知時,謝清知輕易得到卻未曾珍惜,而如今風水輪流轉,輪到她冷眼看謝清知陷入情網時,他已忘了前塵往事,一副癡心人的模樣。
“分手後,男生始終單身,在女生死後,男生……”鬱棠頓了頓,她緩聲說,“拿走了女生的骨灰,我始終疑惑不解,你說這是為什麼呢?骨灰能有什麼用處?”
謝清知笑著說:“可能是愛得太深。”
愛得太深?
鬱棠轉過身,麵色蒼白地望著謝清知,藏在身後的手已握成拳。
她不喜歡向彆人顯露傷口,更何況是謝清知。
前世的鬱棠曾經以為,假以時日,她和謝清知這滿地殘枝似的愛情,總能拚成那時牆頭使她心動不已的月季花,但拚來拚去,在夾著月季芬芳的灰燼中,她終於發現,這月季花已然枯萎。
前世謝清知的極端粉絲恨她,恨到了骨子裡,恨她耽誤了他的大好前途,恨她作風不端卻招惹謝清知,哪怕她和謝清知已然分手,但那些人還是孜孜不倦地給她寄花圈和詛咒信。
哪怕是在這種時候,謝清知依然發揮著謝家人的看家本領,那就是看熱鬨不嫌事大,他對著鏡頭,懷念他的愛情,感謝她陪他走過青蔥歲月。
他隻在口頭愛她,卻全不約束他的粉絲,任她獨自麵對娛樂圈的洪水猛獸。
謝清知唯一承認過的前任,多麼大的榮耀,可偏偏是這樣烈火澆油般的厚愛,幾乎把她送進墳墓。
那些惡意在後來演變成滔天洪水,她和衛從善走在古鎮小巷裡時,有人向她投擲了□□,這是種威力不小的土製炸/彈。
那時如果不是衛從善救了她,替她擋去大部分的傷害,她未必能活到二十七歲。
鬱棠發現謝清知臉上的神情漸漸與前世的衛從善重合,前世衛從善常常用這樣的神情看她。
她知道,在某個不為她知的時刻,謝清知和前世一般,再次喜歡上她,可是謝清知憑什麼用這樣的神情看她呢?
鬱棠的手慢慢握緊,鮮血湧出。
吃過青菜粥,謝清知躺在床上,很快便沉入夢鄉。
他沉睡在她五步之內,鬱棠慢慢走上前去,謝清知的那封情書散落在地,不知道是謝清知有意為之還是無意。
在情書上,她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她的名字。
鬱棠。
她不會質問謝清知,她要他在旁觀她人生中所有高光時刻的同時,卻又清醒地意識到,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謝清知……你知道嗎?但凡破碎過的那些美麗情緒……無論你做什麼……都無法再重聚昔日的光輝……”
她閉上眼,又慢慢睜開,她走上前,用手貼著謝清知的臉龐。
方才謝清知問她為何幫他出頭,她沒有說真話。
為什麼幫謝清知?當然不是因為她人美心善,鬱棠的臉上綻出好看的笑容。
“那是因為……謝清知,你的痛苦,該由我親手賜予。”
鬱棠轉身,踩著滿地往事的荊棘離開。
謝清知做了一個夢,夢裡他成了當紅流量,粉絲無數,他站在領獎台上,主持人笑著說:“謝清知十九歲時,所有人都愛著他。”
主持人問他獲獎感言,他隻是茫然地看向坐在台下的人。
在會場的角落,他看見了他想見的人,鬱棠坐在台下,麵如桃花,欣喜地望著他。
“他們說所有人都愛著我……”謝清知握著話筒,他忽然陷入了沉默,台下的觀眾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謝清知曾經無數次演練過告白時的場景,這種時候,鬱棠會手捧粉白玫瑰花,自帷幕後轉出,她穿著那條薄荷綠及踝長裙,外罩繡月季花白紗,他向她剖白心意,而她會回他一句“我願意”。
這不是適合告白的場所,可是他好想知道答案。
“那你愛我嗎?姐姐。”
“我當然愛你。”
耳邊響起鬱棠清亮甜媚的聲音。
有生之年,謝清知再次體驗到虛無與混沌,虛無的欲/望漸漸凝成實質的血肉,因她而起奇怪的欲/望漸漸填滿他的軀體。
下一秒,謝清知睜開了雙眼。
月季的芬芳沁入心脾,謝清知的眼中波瀾漸起,他轉頭,鬱棠的虛影站在窗邊,笑眼盈盈地看著他。
晚風拂過,將鬱棠的麵容吹散,從謝清知的胸膛裡,伸出月季花柔軟的花枝。
謝清知想,他果然是在做夢。
他起身喝水,用手指蘸了水,在桌子上寫下鬱棠的名字,又一筆一筆地劃過鬱棠的名字。
在鬱棠曾經站過的地方,躺著一枝嬌豔的月季花,一顆血珠正在慢慢地滾入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