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玩笑呢,”鬱棠用漏勺撈了蟹柳,放到賀遲的碗裡,“賀遲你雖然不在C大的江湖,但看起來,你對C大無所不知。”
賀遲訕訕一笑,說:“我……”
從火鍋店出來,等紅綠燈的時候,鬱棠望著馬路對麵謝清知的海報發呆。
哪怕隻是謝清知的那張臉,便足以吸引那些在飛蛾撲火的年紀的女孩,何況謝清知的身上還籠著謝家的光環。
“鬱棠……”賀遲的聲音裡夾著幾分擔憂。
輪椅上鬱棠莞爾,她轉頭輕聲說:“你怎麼老擔心我重蹈覆轍?我哪有那樣蠢?”
不等賀遲說話,鬱棠又緩聲說:“這萬丈高樓,總有塌的一日,我很期待。”
賀遲推著鬱棠的輪椅在廣場上吹風,夜裡的廣場上很熱鬨,到處是賣水果和小吃的攤販,在角落裡的西瓜攤主吸引了鬱棠的目光。
“賀遲,我想吃西瓜。”
賣西瓜的攤主是個年輕男孩,十五六歲的年紀,他的攤位位置並不好,不過由於他怪異的姿勢,路過的人都會對他側目,某種程度上,倒是給他引了不少流。
從男孩的談吐來看,他似乎沒怎麼上過學。
生活已經賦予他難以承受的苦難,偏偏在這沉重的折磨之上,竟還有一重枷鎖。
他的脖子上掛著離兩顆平平無奇的石頭。
旁邊的人喊他小石頭,看來和他很是熟稔。
“多少錢?”鬱棠挑了一個西瓜。
“二……十……”小石頭像隻張牙舞爪的螃蟹,他怪異的姿勢與周圍格格不入。
鬱棠給了錢,賀遲正要推著她的輪椅離開,路過的小男孩探究地看著小石頭,臉上全是好奇。
“奶奶,他是不是一隻妖怪啊?”
鬱棠眉心微皺,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可能隻是生病了,小朋友,說這種話很不禮貌。”
鬱棠希望夜晚的煙火人間足夠吵鬨,正忙著營生的小石頭並沒聽見這句話。
小男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的奶奶莫名其妙地看了鬱棠一眼,罵了她一句“多嘴的瘸子”,隨後拉著小男孩快步離開。
“這人怎麼這麼說話!”賀遲正要追上去,鬱棠按住了他。
“不必和她計較。”
賀遲像隻炸毛的貓,他說:“你彆聽那個老婆婆的,她太沒教養了。”
鬱棠猜到了小石頭得的這種病,這是全身性肌張力障礙,患上這種病的人,常常精神正常,但身體卻會不由自主做出很怪異的姿勢。
對患這種病的人來說,這並不是最令人難堪的事,她輕輕歎氣,其他人異樣的眼光會在某時某刻化成傷人的利刃。
手機忽然振動,鬱棠愣了愣,是謝地主發來的照片。
照片上是謝清知和溫婉一起牽手逛街的場景,鬱棠一頭霧水,謝地主給她發這照片是何用意?
謝地主這還真是看熱鬨不嫌事大,鬱棠用手撐著臉,忍不住莞爾,她輕聲說:“果然烈女怕纏郎,換過來也是同樣的你。”
“鬱棠,你在看什麼?”
賀遲把腦袋湊過來,看清鬱棠手機上的內容後,他愣了許久。
“他們在一起了?”
“或許,等著看好戲吧。”
正如前世謝清知的粉絲所說,他們還真是金童玉女,璧人一對,但願謝清知的粉絲們這回還能這般心寬。
不過這回沒有她這個惡女當對照組,不知道謝清知的粉絲還會不會這樣慧眼識珠呢。
這人前些日子還說喜歡鬱棠,轉頭就能投進溫婉的懷抱,果然和前世一般,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賀遲咬牙切齒地想。
“沒想到謝清知……你不要難過……”
“謝清知和溫婉在一起……”鬱棠美目圓睜,她哭笑不得地說,“我為什麼要難過?”
“你不該難過,是他有眼無珠。”
拿出鏡子,慢條斯理地整理著妝容,鬱棠輕聲說:“我知道,始終堅定著的情感,隻會出現在虛構的裡。”
眼前人的聲音夾著幾分清醒者的悲涼,賀遲張口無言,心底有許多話想說,卻不知從哪裡說起。
鬱棠回過頭,小石頭似乎被人驅趕,他艱難地推著他的小推車,燈光將小石頭的身影投在謝清知的海報上,像是撲騰著翅膀的飛蟲。
人世間的苦痛歡欣齊聚此刻,鬱棠遠遠看過去,隻看見海報上的謝清知年輕的麵龐。
這時的謝清知耀眼奪目,集萬千星輝於一身,而小石頭,是那精致海報上撲騰掙紮的飛蟲。
鬱棠忽覺人生無常,如同宋明珠,在她深陷愛情漩渦,深信與情郎終將成恩愛眷侶的那刻,何曾想過會有被千刀萬剮的一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