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荀回到家裡,手機在兜裡響了,打斷了他低到穀底的情緒。他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英氣的眉毛壓的低低的,掏了手機。
“董事長,你今天是在家辦公還是來公司?”趙楊的聲音在那頭響起。
手機的光線在傅荀冷白的臉頰上溢開,“在家。”
電話掛斷,傅荀抬步上了樓,進了浴室,熱水衝遍全身,他在熱水下站了好久,閉著眼睛,肌肉勻稱的手臂撐在牆壁上,手指上的傷見了水生疼。
從浴室出來,進了衣帽間,剪裁精良的西褲上身,皮帶束在平坦的腹上,潔白的襯衫落下,蓋住了被熱水燙的泛了紅的胸膛。
手指扣上扣子,創可貼濕了已經被他扯掉,右手手指上有兩處傷,中指燙傷,食指被麵粉口袋劃破了一道口,左手有一處刀傷。
他抬眼看鏡子裡的自己,濕發烏黑的堆在頭頂,額角被酒瓶砸破的傷痕露了出來,他從未受過這樣重的外傷,也從未有過這種傷痕累累的經曆。
“如果追不回呢?真的值得嗎?”陳望有一天問他。
“說什麼鬼話,矯情。”他推開陳望。
他看著鏡子,失神了一瞬,眨了下眼,回神。咽了咽喉頭上哽來的一股氣,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他轉身拿了新的創可貼將手指上的傷一處處貼了。
從樓上下來,房子裡開了地暖,他身上隻有一件襯衫,在燈下白的晃眼,頭發烏黑,整個人乾淨利落。他到餐廳喝了杯水,瞥了眼一片狼藉的廚房。
結婚的初始,禦華府的廚房,隻要他回家的夠早,就會看到如此刻一樣的場景。
“荀哥哥,你今天特意回家吃晚餐嗎?”
他將眼睛從桌上做的很糟糕的飯菜上移到了更為糟糕的廚房,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廚房可以亂成那樣。
“哦,那個我馬上收拾。”小丫頭知道了他的發現,乾淨漂亮的眼睛對他笑,笑的有幾分窘迫,“我不知道你今天這麼早回家,我在作嘗試,這個不是做給你吃的,我幫你點餐,樓下的餐廳味道不錯。”
“不用,我已經吃過了。”
“那我馬上幫你洗水果。”
女孩轉身進了廚房,端莊嫻靜,溫柔漂亮,走進那一片被她製造出來的狼藉裡,他好笑的揚了嘴角。
那段時間他時常發現她手指上有創可貼,但是他卻從未問過她是怎麼搞的,要麼太忙,要麼是看到的時候身旁有人,不便問。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個突然從他生命裡多出來的人會對他是個怎樣的存在,會對他這個人造成怎樣的影響。
漂亮乖巧,討人喜歡,僅此而已。
他是敗於她一次次的溫柔如水,一聲聲的愛,越來越精良的飯菜,越來越溫暖的身體,暖的他拚命想要靠近,靠的更近。
心涼了回到家,有她陪他纏綿,天大的事也可以在那一刻化作煙塵消失在九霄雲外,讓他一夜好眠。遇上再糟心的事回到那個永遠有個人在等著他的家裡,抱住那個溫軟的身體就可以安安穩穩的睡著。
他越來越上癮,卻從未意識到讓他上癮的不是一件物品,一味藥,更不是那個房子裡的一件家具,隻要他不丟棄,就會一輩子原地等著他。
他以為她是他的,是他的私有財產,他從不曾想到過離婚這種事,更不知道那個溫柔如水的人會如此的有主見,那個抱著他一聲聲的叫他荀哥哥的小丫頭竟然會如此的有主見,有思想,會有一天受不了他的一味索取而離開他。
於她,他想的太少。這就是他犯下的最大錯誤。
直到她要和他離婚,他才一遍遍的去想留住她的理由,讓她回來的理由,他想說點兒什麼說服她,可是他無話可說。
對她,他做過些什麼?
什麼也沒做過。
傅荀轉了身,離開餐廳,穿過走廊,進了書房,窗外天空陰沉,細細的雨絲被風拂在玻璃上。
陳望、趙楊同劉秘書帶著文件從公司裡來,老何帶著家政阿姨帶著采購清單上的東西從超市裡來。家政阿姨已經在這兒乾了幾天了,還是沒能適應這一大早就糟糕的讓人匪夷所思的廚房。
堂堂一個明仁集團的董事長對下廚就這麼有興趣?
又做不好,還偏做!
*
室外整天下雨,林恩筱原本不打算出門,卻因為早晨的事心底始終窩著一股火,一股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火,擾的她做什麼都沒法專心。
下午,她出了門,約了薑婭,薑婭組了個小局,幾個女人在酒店開了間房,遊泳,玩牌,打發時間。
恒溫泳池裡泡著幾個人戲水打鬨,林恩筱坐在牌桌上大殺四方,玩撲克牌。
“要嗎?”林恩筱甩下幾張牌,手裡握著最後的兩張牌。
“不是明知故問麼,明明就猜到我們剩什麼牌了還問!”
林恩筱抿唇笑了,“那我可就完了。”將兩張牌甩下,又結束一局。
“喂你這是不是太過份了,明知道我記憶力不好,你把把單槍匹馬,也不帶帶彆人!”牌桌上的人抗議。
林恩筱笑著手上洗牌,洗好放下,手指撩了一把在泳池裡玩濕了的頭發,露出漂亮的發際線。
薑婭從泳池裡來,身上披著一張淺色浴巾在一旁桌子上拿吃的,聽到這句抗議,哈哈笑出口,“不是記憶力的鍋,是這兒鬥不過吧!”薑婭指了指腦袋,被桌子上的人扔紙巾給砸了。
她手上端著一碟小吃噔噔噔的出了小廳。從小到大跟林恩筱玩牌就沒贏過。跟彆人玩,她信運氣,跟她玩,她信腦子!
動不動就能將你手上拿的牌猜個**不離十。太傷自尊,所以玩牌就得離林恩筱遠點兒。
時間越來越晚,林恩筱玩牌越來越不專心,她不斷的掏手機看,10點過後,她時不時就在手機上鼓搗一陣,最後還是將薑婭拉了來替她。
“那你贏的歸我咯,”薑婭坐上牌桌。
林恩曉嘁了一聲,“歸你。”握著手機尋了一張舒服的沙發坐了。
周四,第三期節目出來了,她以各種方式進行搜索,沒有看到讓她最無法接受的那種評論了,她認真翻一翻奇怪的是甚至連上次的那些難聽的話也消失了。
自從那晚被劉女士開解過後,她便沒再關注過這個事。
林恩筱笑了一下,她猜難道又是爸爸的動作。
不過以往能讓爸爸出手的隻有對她的惡意新聞,實是求是的批評他老人家是不管的。
罷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夜深了,幾個年輕女人狂歡到很晚,玩水,喝酒,吃夜宵,夜裡林恩筱和薑婭躺了一張床。
熄燈,薑婭突然朝她擠了來,從背後一把將她抱住,林恩筱驚的一激靈,薑婭在身後哈哈大笑,“自己說,多久沒被人這麼抱過了?”
林恩筱心上還真的激蕩了一下,惱火的將薑婭推了開,“有病。”
好像是一個人太久了一點。曾經有過,和從來沒有不同,那種沒有距離的依靠當然會讓心臟激蕩。
手臂又被薑婭抱住了,她嫌棄的將臉往一旁歪,薑婭在昏暗裡說話,“最近生活上有沒有什麼新鮮事發生啊,”
“什麼算新鮮,”
“就是,有沒有什麼男人哭天搶地的要你原諒啊這種,”
昏暗裡林恩筱沒有出聲,薑婭撐起臉來看林恩筱,二人視線一對,薑婭不得不趕忙解釋自己為什麼知道她有被某個男人求原諒。“那天駱之辰被打的事我知道,被誰打的我也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說說唄,”薑婭深知跟這種腦袋舉一反三的人說話得小心。
林恩筱還是沒有說話。薑婭繼續,“你這個人不地道。我對你沒有秘密,你呢?連出車禍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
這個問題林恩筱倒開口了,兩個人東拉西扯了一回,薑婭再次轉回正題。
“你說說,好馬為什麼不吃回頭草?”林恩筱突然開口。
薑婭正正經經的想了半天,嘴裡拖長的一個嗯,最後出口,“是吃膩啦?”又賤兮兮的笑了兩聲,“所以你也吃膩他啦?”
林恩筱被薑婭的虎狼之詞噎的一口老血,不得不對這個動不動就開葷的人動手。
“好好,我錯了我錯了,你是個有誌氣的崽,有誌氣的崽怎麼會走回頭路呢,好狗為什麼要吃隔夜屎,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