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越皺著眉,緩緩睜開眼睛,他低頭,見身上多了幾道新鮮包紮的傷口,他在屋子裡四處望了望。秦蛛推開門進來,見裴行越睜著眼睛,她撇了下嘴,口氣不善地說,“醒的真快。”尋常人若是經曆這一劫,怕是要昏迷兩三日。
“你體內的毒我已經幫你清楚泰半,剩下的按時服藥即可。”
裴行越嗯了一聲,“謝謝。”
秦蛛目露驚訝,“真難得,你竟然會說這兩個字。”
“她呢。”裴行越問。
秦蛛沒好氣道:“快死了。”
裴行越的目光陡然銳利了起來。
“你昨夜中毒,她為了救你,用她自己的鮮血喂養金絲蟾蜍,不幸中了毒。”
裴行越久久地盯著秦蛛,及至她話落下,他突然微微笑了,“秦蛛,你騙我。”
“我……”
裴行越慢條斯理地戳穿她言語裡的謊言,“她用血喂金絲蟾蜍是真的,但沒有中毒。”
秦蛛聽罷,惱怒地看著裴行越,狠聲說道,“你,就你聰明,有本事以後彆倒在我門口,醒了就快滾。”
對秦蛛的惱羞成怒裴行越毫不生氣,他掀開被子起床,問道,“她在哪兒?”
“不知道。”撂下幾個字,秦蛛憤憤地離開了。
裴行越見狀,走出房間,略一輕想,他推開他左側那間臥室。
緹寧閉著眼躺在床上,氣色紅潤,湊近了,便能聽見她的小小的呼嚕聲,不知做了什麼美夢,她唇角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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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寧睜開眼,一眼便瞧見眼前的的那個男子,裴行越見緹寧醒了,笑了一下,“你可真能睡。”現在已將至午時。
緹寧眨了眨眼,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四爺,你,你……”
“不對,我不是中毒了嗎?”緹寧最後的記憶在昨夜,她喂了蟾蜍血後便無意識了。
裴行越敲了敲緹寧的腦門,“若真是中了金絲蟾蜍的毒,你一刻鐘內便會一命嗚呼,怎麼可能醒來。”
緹寧驚喜地瞪大眼睛,她舉目四望,一切都是塵世的樣子,她真沒死,思及此,緹寧劫後餘生地拍了拍胸口。
“我就知道我運氣沒這麼差。”感慨結束,緹寧看向裴行越,要不是裴行越身上的傷口裹著綾布,唇色暗淡,緹寧真難以置信裴行越是才從鬼門關掙紮回來的人。
想著,便瞧見裴行越左手握住的那張紙,幾個熟悉的字跡映入緹寧眼簾。
緹寧摸了摸腦袋,“四爺,那封遺書你看了?”
“看了。”裴行越垂眸看了下說。
緹寧想了下,清了清嗓子,說,“雖然我沒因救你而死,但我做好了為你死的準備,你能不能看在這個份上,答應我的幾個小願望。”
裴行越聞言輕笑了聲,緹寧保持乖巧的微笑,裴行越又歎了口氣,柔聲問道,“阿寧,你真是自願的嗎?”
“我……”
裴行越笑著摸了摸緹寧的臉,她臉蛋上有兩道被樹枝刮出的血痕,不過血痕不深,淺淺的,小小的,抹了藥膏便不會留疤,他溫柔地告訴緹寧,“你說假話我不收拾你,你遺書上提到的玉萍,香蘭可……”
緹寧:“…………”我特麼心軟什麼?就該讓他死!
但人已經活了,後悔也無濟於事。
緹寧慫肩低頭,又不甘心地說,“四爺,我最起碼有一半自願。”她本來在試不試之中猶豫,隻是最後讓她下定決心是因為秦蛛,她有一種直覺,若是她不答應,最後秦蛛也會強迫她試藥。
畢竟裴行越在她心裡定是比她重要。
“如果沒有秦蛛的威脅,你會怎麼選。”裴行越收回手。
緹寧抱頭思忖了下,誠實搖頭,“我,我也不知道,我不想你死,但我自己也不想死。”
“四爺。”緹寧去搖他的手腕,試圖讓他同意,她活著香蘭的事可以暫且不說,但玉萍她希望他能給她自由,反正他也從不見玉萍,而玉萍也不喜歡她他,如今這樣,不過是浪費玉萍的光陰。
緹寧的手微涼,抓著他的手腕乖巧又討好,裴行越忍不住笑了一聲,“算了,不管如何,這次救我你都有一份功勞,我……”
緹寧雙眼晶晶亮地看著裴行越。
“我會記在心裡的。”
緹寧失落地問,“沒了?”
“沒了。”
緹寧鬆開握著裴行越手,重新躺回床上,被褥扯到頭頂上,悶聲說道,“四爺,我還有些頭暈,想再睡一會兒。”
裴行越見狀,又笑了下。
緹寧腦袋捂在被子裡,一會兒後,她便越來越悶,呼吸越發急促,甚至頭腦冒汗,她沒聽見有腳步聲響起,但也覺得床頭好像已經沒有了人。緹寧雙手慢慢地拉下被褥,因為呼吸不暢,她雙頰飛紅,檀口微張,頭發雖亂蓬蓬,可自有一種隨性不羈的豔麗。
她這樣慢慢探出頭來,就像是一隻小野獸般可愛討喜,尤其是那張微微啟開的紅唇,比無數詩人文豪讚美過的梅桃牡丹都要來的合他心意,裴行越坐在床榻邊,翹了下唇。
緹寧探出腦袋便對上一雙帶笑的眸子,她愣了下,而後翻了個身,朝著床裡麵睡去了。
***
緹寧和裴行越在秦蛛的小院裡住了三日,第三日,枕玉帶著一輛馬車來接兩人回西洲城,許久不見枕玉,緹寧十分熱情地和枕玉敘舊。
雖然好像她們兩個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不過沒關係,緹寧自然會找話說,比如來到西洲之後這兒和江南的各種迥異之處。
枕玉去過江南,長在西洲,雖然她臉色一如既往的嚴肅,但還是就這個話題和緹寧聊了起來,從自然風景說到名勝古跡,從美食聊到釵環首飾。
裴行越清冷微寒的聲音從車廂內傳來:“枕玉,該走了。”
緹寧聞言,趕緊再度朝秦蛛揮了揮手,熱情地邀請她以後有空來西洲城找她玩,得到秦蛛一個淡淡的嗯字,緹寧趕緊踩著矮凳上了馬車。
裴行越坐在中央,緹寧剛想靠著窗戶的那側坐下,裴行越指了指他旁邊的位置,緹寧隻好挨著裴行越坐下,枕玉駕著馬車駛離深山,裴行越瞥了眼緹寧,“你從前可沒有這麼熱情。”
“那是因為我從前不知朋友有多重要。”緹寧說。
裴行越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見他不說話了,緹寧想了想,小聲問道:“四爺,你出去後打算做什麼?”她以前不關心他做什麼,隻要不折騰她就可,但這件事她清楚了,裴行越所作所為也會影響她。
“怎麼,有事?”
“我想關心關心你。”
裴行越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說:“回去後自然要對我那被歹人所傷口不能言耳不能聽身不能動的二哥表示關心,然後對我那位母妃也應該好好忤逆一番。”
話罷,笑吟吟地看向緹寧,“阿寧覺得怎麼樣?”
緹寧不動神色地拉開了點和裴行越的距離,語氣真誠,“四爺,我覺得你應該好好養傷。”
裴行越思考了下,“我會的。”
話剛落,馬車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顛簸,緹寧不留神,整個人朝後麵旁邊倒過去,恰好撞進了裴行越的懷裡,緹寧渾身一僵。
裴行越一愣,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不過他比緹寧更快反應過來,很快便抱住緹寧,鼻端輕輕了一下,“阿寧,你身上有股藥香。”
“秦大夫那全是藥,可能我也染上了吧。”她不舒服地想挪一下位置,她本來是撲在裴行越的懷裡的,頭朝下對著她的大腿,好不容易坐起來,這個時候裴行越突然按住了她的腦袋,她便隻能靠在裴行越的胸膛裡,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嫣紅的唇瓣微微張著。
裴行越目光一寸寸地在緹寧身上流轉過,最後落在她的臉上和手上,用了三日的藥,那些紅痕已經不太明顯了。
雪膚紅唇,榴齒嬌靨,不外乎是。
裴行越笑了下。
緹寧紅潤飽滿的唇微動了下,“四爺……”
話還沒說完,就被裴行越打斷了,他盯著緹寧的朱唇,笑著說,“阿寧,我想親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