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心裡慌的一批,手上卻是十分冷靜地給陛下包紮了傷口,傷口沒到要害,但下手的人卻是挺狠的,戳的傷口很深。
太醫從傷口的形狀以及深淺得出一個讓自己膽戰心驚的結論,就是傷口好像是陛下自己戳出來的。
至於真相是不是和他揣測的一樣,他膽子小,也不敢多問,包紮好傷口,叮囑好注意事項,便退下了。
裴行越因為失血,臉色略微有些白,緹寧揉著額頭看了他兩眼,讓宮女提了些補血的晚膳來,用過晚膳後兩人歇下。
雖然還是一張床,不過緹寧背對著裴行越,渾身散發出我不想和你交流的氣場。
裴行越盯著緹寧背影看了許久,才閉上眼睛。
第二天裴行越一動緹寧就醒來了,不過她還是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及至他去上朝後,緹寧才爬起來。
如今已是八月了,天氣漸漸轉涼,緹寧在宮殿門口站了半晌,然後去敬慈堂,那兒供奉著大安曆代先祖,包括裴隆。
緹寧給裴隆上了三炷香,然後在有些陰森悲涼的大殿內呆了幾個時辰,她歎氣啊,她不停地歎氣啊,最後她望著裴隆的牌位,露出了笑。
緹寧回到乾清宮,得知裴行越下朝後回來過一趟,得知她去敬慈堂後,便去處理政務。
緹寧再見到他還是晚膳時分,她維持著不想和裴行越交談的樣子,裴行越也沒有多說什麼,飯後兩人各做各的,直到躺在同一張床上,緹寧背對著裴行越睡在最裡側。
她以為裴行越的耐心不會再今天告罄,但隔壁躺下的聲音後傳來後不久,裴行越就先輕輕開口了。
“五歲以前,我以為許氏是我的親生母親。”
緹寧轉動了下腦筋,許氏就是臨西王妃。
“但是五歲之後,我產生了懷疑,每個人都說我是他的親生兒子,但親生母親不會時常露出看仇人的眼光。”裴行越的語氣很平靜,就像是在敘述一件彆人的事情一樣。
“有時候,她生氣了,會將我關在衣櫃裡,隻要我做事沒滿足她的要求,就會罰我不準吃飯,用手臂粗的木棍懲罰我,甚至是用尖針。”
緹寧心口一緊,默默提醒裴行越就是用這些東西博取她的同情,她不會上當,但與此同時,緹寧知道,他所言非虛。
“後來,七歲那年,我知道了真相,我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她生第三個孩子的時候傷到身體,不能有孕,那時候她前兩個孩子都已經夭折,可不管如何精心照顧第三個孩子,孩子出生不到一個月還是夭折了。”
“我娘是王府裡的一個侍妾,恰好在許氏生產完三日後生下了我,許氏的親兒子死後,她便抱走了我。”說到這兒的時候,裴行越瞳仁驟然緊縮了下。
“一個月後,她用極其惡毒的方式殺害了我娘,割下了她的四肢,戳破她的腦袋。”
緹寧嘴唇泛乾,呼吸急促,這個時候一隻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腰肢上,緹寧呼吸一凝,裴行越貼在他耳邊,“八歲那年,我想結束這一切,沒想到許氏沒有死,反而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以為我就是她的親生兒子,對我如珠如寶。”
“我也覺得讓他們這樣死太簡單了,死是多麼幸福的事,最痛苦的應該是,在一切即將如願以償時,打碎希望,盯著他們絕望恐懼的臉。”裴行越低低地笑了起來,腦袋在她的脖間蹭了蹭,“阿寧,你討厭我嗎?”
緹寧把心裡的情緒壓了下去,麵無表情道:“不討厭。”
裴行越又笑了一下,收緊了抱著緹寧的胳膊:“睡吧。”
緹寧閉著眼睛,卻半晌都沒有睡著,及至第二天醒後,她摸了摸身邊的位置,已經涼了大半。
剛梳洗完,外麵就傳來一陣腳步聲,緹寧對著銅鏡深呼吸了兩口,從起居的內殿走到外殿。
裴行越坐在圈椅上,他身側的位置坐著兢兢業業的太醫。
太醫道:“陛下今日可有覺得頭疼腦昏。”
裴行越按了按額頭,低聲道:“有一點點。”
緹寧聽見這句話,臉色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