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1 / 2)

康寧十一年,夏,辰時。

黃太傅拿著千字文,一臉嚴肅地走進上書房,首先清點人數,見五個蘿卜頭規規矩矩地坐在位置上,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又落在最中央白白嫩嫩的蘿卜頭身上。

裴子宴見黃太傅進來了,露出一個乖巧可愛的微笑。

黃太傅渾身一激靈,麵色愈發嚴肅,他坐在上首沉聲道:“昨日布置的功課可寫好了?”

四個小蘿卜頭答有,坐在裴子宴背後的陳將軍嫡長子宋桂低下了頭。

黃太傅泛白的眉毛狠狠一皺,起身走向宋桂,戒尺在他桌子上拍了幾下:“宋桂,你的作業呢?”

裴子宴扭過頭,見太傅正背對著自己,他偷偷笑了下,利落拿出藏在桌洞下的銀針,輕輕往太傅腿上一戳。

黃太傅左小腿微微吃疼,他驀地扭頭看向調皮搗蛋又聰明的裴子宴,裴子宴乖乖坐在位置上正看書。

黃太傅隻好懲罰過沒完成作業的宋桂,往講台走去,才走了幾步,卻覺得腦袋昏沉,身體不由自主往旁邊倒下去。

年齡最大的吏部尚書幼子陸家寶現一步竄上去,扶住黃太傅,急道:“太傅,太傅,你怎麼了?”

太傅搖了搖腦袋,抵擋不住腦子裡的昏沉,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頓時,四個蘿卜頭佩服地看向裴子宴,唯有王琛擔心地問:“大皇子,太傅不會出事吧?”

“這是我從禦醫署偷來的迷藥,最多讓太傅昏迷幾個時辰。”裴子宴檢查後說。

王琛放心了,裴子宴又把絞儘腦汁弄來的迷藥針分給了陸家寶和宋桂,“按照計劃,你們去把守門的四個太監騙進院內,然後弄暈他們。”

兩人得令。

王琛躲在門後窺探軍情,裴子宴和左郡王嫡長子裴曄給黃太傅挪了個平整位置,讓他老人家能安安穩穩睡覺。

不到一刻鐘,陸家寶和宋桂任務圓滿完成,衝還在房內的幾人招招手,幾個小蘿卜頭連忙跑去院中。

裴子宴打量了一下環境,“我們得趕快走,去尚服局。”

一行人深以為然,王琛一臉糾結地扯住了裴子宴的衣服,猶豫道:“萬一我們被發現了怎麼辦?”

“大皇子,要不算了吧?”

裴子宴蹙著小眉頭看著完王琛:“你要是不想和我們同流合汙,我戳你一針,你也昏迷,到時候你就可以獨善其身了。”他裴子宴不強迫小朋友。

“可是……”王琛還在猶豫。

宋桂卻沒那麼多時間給他了:“你彆扭扭捏捏像個姑娘了,去不去?”

四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王琛,他一咬牙:“我去。”

於是五個人按照計劃行事,直到宣德門之前,倒是碰見了好幾路太監宮女,不過這些宮女太監都不是上書房的,見裴子宴和他一群伴讀抬頭挺胸,宮女太監們俯身行禮。

宣德門是外殿和後宮的交界線,這些守門的太監知道裴子宴這個時候應該在上書房讀書,如果見他們一行過來了,必不會輕易放他們過去。

裴子宴一行躲在一個隱蔽的位置,裴子宴拿出彈弓,朝著一個守門太監的帽子上打,剛開始太監還能站在位置上,裴子宴如法炮製幾下,那太監大聲道:“是誰?”

裴子宴用彈弓引誘著他離開。

宣德門口還剩下一個太監,裴子宴看了看陸家寶和裴曄,兩人會意,率先朝著宣德門走過去,然後被攔在外麵。陸家寶果斷按照計劃裝昏,剩下的那個太監見陸家嫡子昏迷,立刻急匆匆趕去禦醫署,裴子宴一揮手,幾個小蘿卜頭跑得比一陣風還快,就進了宣德門,到了後宮。

按照計劃,裴子宴帶著幾個人來了尚服局。

他打聽好了,皇宮內布匹積壓,今日會運送幾車布匹出宮,要運出宮的布匹正放在後院裡,一個小太監看管。

幾個人躲在一顆隱蔽的樹下,裴子宴叮囑道:“我們五個人不可能都上一輛馬車,到達目的地後我們暗號聯係,準時下車。”

幾個人達成一致意見,用聲東擊西的辦法引開小太監,裴子宴帶著王琛上了一輛馬車,兩個人躲在最裡麵,用布匹掩蓋住身形。

王琛扭了兩下,不舒服地說:“大皇子,好熱啊。”

裴子宴擦了擦額頭的熱汗:“熱不了多久。”

話音剛落,便有一陣腳步聲響起,裴子宴示意王琛閉嘴安靜,有人打開馬車略略看了兩眼,幾輛馬車就朝著前麵行駛起來。

裴子宴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路上遇見太監檢查,但沒翻得那麼仔細,畢竟這輛車按理來說是藏不進人的,更想不到會有幾個小孩藏在這裡麵。

幾輛馬車平平安安地出了宮,一個時辰後,在京城某個地方停下,裴子宴掀開頭頂上那幾匹布,拉出旁邊熱的滿頭是汗的王琛下馬車。

太監們和買布的老板在院子裡商量事情,裴子宴幾個人剛從馬車上跳下來,便有兩個守在院子裡小廝瞪大了眼睛,一行人話都沒多說,按照計劃抬腿就往外跑。

至於後麵的人,隻要他們跑得快,那就追不上。

五個人邁開小短腿,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大街上跑,終於跑到了人群處,最矮的裴曄喘著粗氣兩隻手撐著腰:“我,我,我跑不動了。”

一個人停下,其餘幾個人也紛紛停下。

裴子宴擦了把額上的細汗,往背後看了幾眼,大街上來往都是人,沒瞧見追他們的,他鬆口氣,彎著腰招呼自己幾個伴讀:“沒人來,我們休息會兒。”

宋桂個頭最高,看見街道一側賣涼飲的小鋪:“我要酸梅湯。”

陸家寶:“我也要。”

於是大家都走過去,要了五碗酸梅湯,幾雙胖嘟嘟的小手捧著大海碗,裴子宴興奮地挺了挺胸膛,對大家道:“從皇宮出來也不難嘛。”

“可不是,簡單的很,我爹老說戒備森嚴,也就這樣。”

“就是太熱了點。”

“我們以後還可以偷溜出來。”

王琛雙手一軟,害怕道:“還要偷溜出來?”

眾人聞言,投之以鄙視的眼神。

王琛默默低下小腦袋。

母後提醒過自己,要和伴讀們好好相處,尤其是王琛雖然膽子小,但做作業最厲害,為了讓他以後更加心甘情願幫自己寫作業,裴子宴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這次我們沒有經驗,出宮都這麼容易,等以後有了經驗,出來不就是,不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嗎!”

陸家寶:“而且出來多好玩啊,這麼多人。”

宋桂:“還不用聽課。”

裴曄:“我們也不經常出來,一個月,不,兩個月出來一次就可以了。”

王琛有點被說服了,但還是害怕,“我爹打人很疼。”

裴子宴:“沒事,你爹要是打你,你就說是我帶你跑出去的,你是被我脅迫的。”

“那你豈不是會被打得更厲害?”王琛還是很講義氣的。

裴子宴聞言頓時覺得屁股是有些疼,但這些不能讓小弟看出來,他無所畏懼地說:“我不怕挨打,何況我娘會護著我的。”

王琛頓時放心了。

裴子宴也滿意了,他朝著前麵看了看,“我們去玩吧。”

幾個人一聽,臉色一喜,勾肩搭背道:“走走走。”

隻是剛走兩步,裴子宴就撞到一個人的大腿,他朝左側挪過去,那個人也跟著他朝著左側挪去,裴子宴抬起頭:“叔叔……”

話沒說出口,裴子宴就僵住了。

小夥伴見裴子宴僵住了,齊齊抬頭看上去,然後大家臉色瞬間一變。

裴行越望著眼前五個小蘿卜頭,笑著問:“你們不是應該在聽太傅講課嗎?”

“裴子宴,你怎麼出現在了這?讓我想想,你們是……逃課了?”

話剛說完,王琛雙膝一軟,坐在地上。

裴子宴閉了下眼,再望著裴行越的時候十分誠懇:“我怕爹爹外出有威脅,特意出宮來保護爹爹!”

裴行越笑了下:“與其擔心你爹是否危險,不如擔心下你的屁股。”

裴子宴雙手立刻捂住屁股,猛地後退兩步。

裴行越的目光又落在幾個小伴讀身上,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往後退,裴行越吩咐侍衛:“把他們送回家。”

完了完了,大家頓時麵無血色,如果說再外麵玩開心了回家挨打就忍了,現在受了半天苦啥都沒享受到就要回家挨打,這太虧了。

裴子宴見自己的小夥伴都麵無人色,重新站了出來:“今日之事,都是我威脅他們做的,要罰就罰我一人。”

裴子宴挺直胸膛,望著揍他從不心軟的父皇,目光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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