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邊城遍地蟬鳴, 沈遲戴上耳機坐在電腦前,觀看遊戲新版本介紹。
忽然出租屋的門被急促拍響,他摘下耳機開門, 莊州的臉映入他的眼中:“什麼事?”
“你考縣狀元了!”
與神色平淡的沈遲相比,莊州激動得呼吸都無法平靜,他是看著沈遲沒日沒夜學過來的,沈遲考了狀元比他上去年二本線還開心。
“知道。”
少年的語氣波瀾不驚。
“你怎麼知道?”莊州疑惑地問, 沈遲高考一結束便開始看遊戲, 他估摸著今天查分都不知道。
“王老師那大喇叭誰聽不見。”少年坐回椅子上,重新戴上耳機前問, “你們考得怎麼樣?”
莊州聞言走到窗外, 從窗外可以望見王老師騎個破破爛爛的自行車,車頭掛著從街道辦借來的大喇叭,喇叭裡滾動播放著同一條消息:“三中學子沈遲高考創下六百七十八分的佳績,榮獲縣狀元。”
他抽了抽眼角, 也難怪沈遲一臉無奈表情, 他正要走出房間時,少年忽然問:“你們考得怎麼樣?”
“燕深比去年三本線高一分, 我和施梁上二本線應該沒問題, 不知道能不能去燕大,我們還沒出過遠門。”
“離得近還能住一起。”
沈遲戴上耳機。
莊州了解沈遲的性子, 這語氣已經說得上是開心,雖然沈遲沒什麼反應,但他望著麵對屏幕的少年忽然有種很奇妙的感受。
他第一次見到沈遲時,少年也是戴著耳機玩遊戲,他翹課到網吧玩遊戲。
在設備老舊的網吧中,他沒想過他們能考上大學, 有機會走出偏僻的邊城,一起看看外麵的世界。
*
季媽有驚無險生了一個兒子,她從醫院回到到家,取名叫季安。
季姑媽抱著季安說:“他額頭高,一看就是個有出息的。”
季爸笑著給季安兌奶粉:“也不指望他多出息,能考個大學,找份正經工作,不像我們起早貪黑就行了。”
“安安又不像沈遲。”季姑媽哄著懷裡的季安,忽然想起什麼似地開口,“我記得今天公布高考成績吧?也不知道沈遲有沒有去考。”
季媽怔住了,因為是高齡產婦懷季安時很吃力,竟忘了關注高考。
“他心不在讀書上。”
麵對新生兒,季爸的語氣也不再嚴厲,根本沒在意沈遲高考分數,仔細給季安喂奶粉。
正在這個時候,門被敲響了,季爸打開門,全是帶著禮物上門的熟人,狹小的客廳顯得更為擁擠。
“來都來了,還帶什麼禮物。”季姑媽笑著接過禮物,壓低季安的繈褓,“你們看安安小鼻子小眼的,和他爸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眾人看也沒看季安一眼,反而往房間望,似乎在找什麼人,一個人問:“沈遲不在嗎?”
“沈遲?”季姑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提這個名字,“他又惹事了?先說好這可和我們沒半點關係,平時連他的人影都見不到。”
一個拄著拐杖德高望重的老人在眾人簇擁下進門:“沈遲高考六百七十八分,這是要計入縣誌的大事,我來是商量如何操辦升學宴。”
“卓老,您……看錯了吧?”
季爸再清楚不過沈遲,眼裡隻有遊戲,短短一年的時間能拿下縣狀元他是不信的,不過卓老過去是邊城望族,他的語氣不由得帶了絲討好。
“學校都貼出來了那還能有錯?”卓老不滿開口,“邊城多少年沒出重本生了,今升學宴要大辦,費用不用你們出,那孩子呢?”
季爸很長時間沒和沈遲說過話了,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們的情況,正在他為難的時候,季姑媽一口應承:“九月三號是小遲的生日,我看升學宴就在那天辦,我通知他一定準時到。”
當眾人散去,季爸依然停留在啞然中,他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會因為沈遲被人羨慕,他忍不住向季姑媽開口:“小遲性子孤僻,萬一不去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