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他打電話,彆說他考上燕大,就算他當上大官,你都是他爸爸,他不認你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季爸聽到最後一句話,稍稍鬆口氣,再怎麼樣他也是沈遲的爸爸。
而季姑媽已經在計算能收多少紅包,說得頭頭是道:“到時去的人肯定多,我給你們幫忙,收的紅包就算我的了。”
坐在床上的季媽開口:“我總覺得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季姑媽最搖頭,“你就安安心心坐月子,其他的就彆操心了。”
九月三號那天,沈遲的升學宴擺滿學校對麵的長街,可沈遲卻沒來,眼見席間議論聲越來越多,季姑媽不得不起身說道:“昨天給小遲打了電話,這孩子從小不愛與人交際,也不知道會不會來。”
正在這個時候,脖子上掛著白色耳機的少年走了過來,季姑媽頓時放鬆:“來了來了。”
隻要沈遲來了就好辦,沉默不說話隻需要坐在椅子上就好了,她帶沈遲到了老師同學那桌。
宴席還未開始,騎了一天自行車的王老師喝酒喝得臉龐都紅了:“我以前去省城開會,一中的老師都笑話我,記那麼認真乾嘛呢,三中還不是連個本科都出不了。”
“但我今天去省城揚眉吐氣。”王老師又喝了杯酒,“我的學生考得比一中所有人都高。”
“今年我們學校出本科生了,九個。”王老師用手比了一個九字。
“讓我覺得邊城還是有希望的,邊城的孩子不比彆人差,希望你們能昂首挺胸走出邊城。”王老師望著沈遲殷殷切切說,“不要辜負所有人對你們的期盼。”
沈遲已經很久沒喝過酒了,但看著王老師發紅的眼眶,還是給自己倒了杯酒喝完了。
他喝完酒時,季姑媽拉著季爸起身說:“小遲的爸爸為了供小遲上燕大真的很不容易,每天不到六點就要準備上攤,累得腰都是彎的。”
季爸臉上閃過不好意思,季姑媽還要再說時,席間的少年站了起來:“有的人永遠不清楚什麼叫適可而止。”
季姑媽第一次覺得沈遲變了,她印象中的少年眉眼冷漠沉默寡言,可如今的沈遲眼裡帶著淡淡笑意,可說出來的話似有鋒芒:“是不是我要提醒你們一遍。”
“他起早貪黑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沒收過一分撫養費,甚至我還給了一萬七千,但我得到的是什麼?翻我行李箱懷疑我藏錢,瞞著我生另一個孩子,對我高考不聞不問。”
季姑媽正欲辯解,少年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我沒興趣和你爭辯,隻是告知你一聲我和季家沒有任何關係。”
他放下酒杯便離開了,季姑媽見席上眾人紛紛側目,季姑媽硬著頭皮打圓場:“孩子年紀小不懂事。”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一個瘦瘦小小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我是他同學的爸爸,我可以作證,我也不怕你們笑話,我坐過牢,不止一次。”
“我一個勞改犯都知道要對孩子好,但沈遲的爸媽做了什麼?”燕建國提高音量質問,“一個未成年的孩子餓得貧血暈倒在出租屋裡,他所謂的爸爸媽媽在哪兒呢?”
季姑媽看燕建國斷掉的手毛毛的不敢反駁,此時莊媽媽也從座位上起身:“我也是當父母的,小遲剛到我們家裡吃飯時,手腕細得我鼻子一酸,不見有人出來說那是他孩子。”
“但我知道小遲是個懂事的孩子,彆看他不愛說話,不管我說幾次不用不用,吃完飯用要幫著收拾,彆人對他一點好就要還回去,哪裡像是被嬌寵長大的。”
莊媽媽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現在小遲考上了燕大,從不露麵的爸媽就出來了,這是欺負人家孩子不吭聲。”
季爸被說了一輩子老好人,第一次被指著脊梁骨罵,他的臉漲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後悔聽從季姑媽的話辦升學宴。
他拉住正要還口的季姑媽,頭疼地喝止:“你就少說兩句吧,還嫌不夠丟人啊。”
而沈遲一個人走回了出租屋,他明天便要坐火車去燕城,這或許是他在邊城的最後一天。
少年走到出租屋門前,門口堆滿了生日禮物,他打開門的手停住了,原以為自己會很期盼離開邊城,沒有想到自己也有不舍的一天。
他把禮物抱進門,一一拆開了十八歲的成年禮物,禮物都有署名。
莊州送他藍牙耳機,多愁善感的施梁送他同學回憶錄,燕深送他一支鋼筆,王老師送他的是《名人成功故事》……甚至燕建國也送了他一個嶄新的鼠標。
少年拆到最後一個禮物,是一個不起眼的盒子,打開盒子是一枚祖母綠寶石胸針。
沒有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見麵
三更√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