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們, 由邊城開往燕城西站的1489次列車就要進站了,請有序做好上車準備。”
伴隨著刺耳的汽笛聲,陳舊的綠皮列車停在進站口, 四個少年人懷揣著各自的大學錄取通知書,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檢票上車。
沈遲長到了一米七八的個頭,將行李箱輕鬆拎到行李架上,放好後幫著矮他一個頭的施梁放行李。
四個人放完行李坐到座位上, 沈遲坐在窗邊, 莊州翻著手機地圖:“沈遲在燕大,施梁在首師, 燕深在衡陽學院, 我在燕美,學校都是挨著的,完全可以租房子一起住。”
“貴。”
燕深言簡意賅。
施梁深有同感:“燕城的物價好高,我看學校貼吧上說一個月生活費就得兩三千, 我想象不到一個月怎麼能花兩千。”
火車慢慢啟動, 路麵顛簸,他們訂票太遲買在了最後一節車廂, 座椅搖晃得更厲害了, 從沒出過遠門的施梁吐在了小袋子裡,坐他旁邊的燕深也緊縮眉頭。
莊州從書包裡把莊媽媽準備的東西放在火車桌上:“我媽知道你們會暈車, 提前準備了暈車藥,還有果凍、牛肉乾、蘇打餅乾。”
施梁被他一提醒,也從座位底下翻出了滿滿一筐橘子:“我舅媽也給我裝了橘子,可以剝開聞聞味兒。”
“燕建國塞的。”
燕深將一版小牛奶擱在桌上。
沈遲坐慣了去燕城的綠皮火車,完全沒有不適,隻不過他準備閉上眼眯一會兒前, 想起來似地問:“昨天你們誰送了我胸針?”
是枚貴重的祖母綠寶石胸針,寶石邊點綴著銀飾,看起來光彩奪目,不像是攤子上買的便宜貨。
“我沒有。”莊州否認,“我自己都沒買過。”
“我也沒有。”施梁緊隨其後說道。
坐邊上的燕深也搖頭。
“昨天大家送的禮物都寫了名字。”施梁忽然想到一個可能,小心翼翼問,“會不會是……你哥送的?”
他已經很久沒聽沈遲提過嚴老師,不知道兩個人是不是鬨矛盾,冬天過後他再也沒見過嚴老師,隱隱成為心照不宣的禁忌,誰也不敢輕易在沈遲麵前提。
他的話音剛落,便被莊州扯了扯胳膊,立馬噤若寒蟬,剛要轉移話題時聽見少年開口了。
“我沒有哥哥。”
與施梁想象中的低潮不同,少年語氣坦然,像是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原本沒有血緣關係,不懂事才會叫哥,平白拖累彆人。”
莊州三個人麵麵相覷,莊州眼裡劃過一抹訝異,原來沈遲和嚴老師沒有血緣關係,可明明兩人相處時無比親近。
從邊城到燕城要坐三天三夜的火車,當駛出邊城邊界時,他們趴在窗戶邊都沉默了,依依不舍地望著邊城破舊的城區遠去,可臉上都充滿著對未來的希冀。
因為火車晚點,沈遲在開學典禮上遲到了,他手上還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隨意地坐在了禮堂最後一排。
燕大的老校長發表開學演講:“諸位,很高興能在這裡看到大家,我知道你們在過去的學習生涯中大都目標明確堅韌拚搏,然而在開學的第一天我想說的是,人生不止一種選擇。”
“你們在燕大的每一天都是自由的,或許追求學術,或許寄心工作,或許消磨光陰,人生沒有絕對正確的路,我由衷地尊重你們選擇的權利,希望你們度過無悔的四年。”
沈遲坐在禮堂最後一排,看不清校長的麵容,但他感受言談中自由灑脫的氣息,突然開始喜歡這個學校。
*
偌大的會議室中,烏木桌兩列坐滿不苟言笑的人,最上方的主位卻空蕩蕩,似是虛位以待。
望著坐在他上方的駱書,鄭安擺弄著玉石把件,有備而來開口:“嚴氏畢竟姓嚴,一個外姓人打理嚴氏資產沒這個道理,嚴氏又不是沒人。”
底下的汪紹一聽便聽出了鄭安的心思,駱書是嚴照的至交好友,年輕時曾為嚴照擋過槍,現在身體都落下哮喘的病根。
駱書接手的嚴氏一根針都插不進,嚴濟不良於行,鄭安擺明了想扶嚴雪宵上位,打著架空的主意。
“嚴氏姓嚴,我想在座的各位沒人反對雪宵執掌嚴氏,但不是現在。”汪紹第一個站出來唱反調,“雪宵在國外念的哲學,根本沒接觸過生意,嚴照若還在想必也會讓他從低層做起。”
他一出聲不少人應和,如今的嚴氏已是派係林立,沒人想打破來之不易的平靜,更不想浪費時間陪太子爺讀書。
正在會議室揚揚止沸時,會議室關閉的門忽然開了,一個泛著冷意的聲音傳來:“汪叔說得是,我該去華聯航運。”
空氣瞬間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