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裡巷是東輔市有名酒吧一條街,每當夜幕降臨,這條巷子就會變得人聲鼎沸、燈火通明。
時間才剛過晚上九點,按理說應該是酒吧最熱鬨時間段,然而位於巷子最末端那棟複古式紅房子建築像是和整條街有壁一樣,無論彆家酒吧如何熱鬨喧嘩生意興隆,這間名叫“南橋”酒吧卻總是無人問津生意清冷,可謂是相當不食人間煙火。
但就這麼一間淒淒冷冷酒吧,卻偏偏是這條街上存在時間最長一間酒吧。
於是乎,“南橋怎麼還不倒閉?”這個話題成了這條街上所有酒吧老板心裡共同疑惑。
答案隻有南橋酒吧老板娘陳知予自己心裡清楚。
沒有客人已經成了南橋酒吧常態,陳知予甚至都已經習慣了這種不合時宜清冷。
酒吧外燈紅酒綠,酒吧內光影暗淡,陳知予坐在吧台後長腳凳上,被牛仔褲包裹著雙腿修長緊致,一條腿自然下垂,另一條微微屈著,將穿著黑色皮靴腳踩在凳子橫杠上。
懸掛在吧台上方吊燈散發著暖黃色光,光影下女人紅唇妖嬈媚眼如絲,黑色波浪長發如墨般漆黑濃密,眉宇間儘是風情萬種,絕代風華。
整條酒吧街人都知道,南橋老板娘是個萬裡挑一美人,一顰一笑皆是人間絕色。
不少人都猜測,南橋至今為止還不倒閉,或許和陳知予長得美有關係——隔三差五,總有豪車停在南橋門口,車開走後,原本已經到了倒閉邊緣南橋還能再繼續苟活一段時間——長此以往,少不得流言蜚語。
今天晚上,南橋酒吧門口,又停了一輛豪車。
除了這位豪車車主之外,偌大一間酒吧,總共就隻有一位客人。
這位客人是個身形修長、長相俊朗年輕男人,身著乾淨整潔白襯衫,一進酒吧就朝著靠東那張擺在落地窗前桌子走了過去,落座後,點了杯檸檬水,然後便沒有了其他要求,安安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地看向窗外街道。
既然顧客沒什麼彆需求,陳知予也就沒再搭理他,甚至都忘了還有這麼位野生顧客存在。
她注意力全在豪車車主身上。
車主坐在她對麵,是個三十出頭男人,身量矮小,卻練了一身腱子肉,長相平平無奇,打扮卻十分紮眼:穿著一件黑色緊身T恤,染了一頭黃毛,脖子上掛著拇指粗大金鏈子,左手手腕上帶著一隻價值三十萬勞力士白金水鬼,手邊放著一把印有保時捷車標車鑰匙——一看就是個土豪。
倆人中間吧台桌麵上,放著一隻百達斐麗腕表。
巧克力棕色鱷魚皮表帶,金色表殼和指針,瑩白色底盤。在暖黃色燈光照耀下,整隻表光彩奪目,熠熠生輝。
這位土豪是來買表,然而他目光隻在表盤上掠了一下,就朝著坐在他對麵陳知予臉上飛了過去,如癡如醉地盯著看,絲毫不掩蓋目光中垂涎與貪婪。
盯著陳知予看了一會兒,男人微微眯起了本就不大三角眼,自認為很帥笑了一下:“開個價吧,多少錢?”他語氣中儘是滿不在乎,相當財大氣粗,好像無論陳知予出多少錢他都會買一樣。
油膩氣息撲麵而來,陳知予微微蹙起了眉頭。
她原本定價是八十萬,然而對方目光實在是太猥瑣,猥瑣到她不得不往上加價,毫不猶豫地啟唇:“一百萬,少一分都不行。”
她語氣相當篤定。
男人愣了一下,猛然瞪大了三角眼,難以置信地喊:“一百萬?這款新表才一百二十萬,你這二手都帶了多少年了?”
陳知予眸光淡淡,輕輕啟唇:“也不多,就十年。”
男人小眼瞪得更大了,氣急敗壞地質問:“都用了十年了你也好意思賣一百萬?”
陳知予不為所動,甚至都沒繼續討價還價,直接從桌麵上拿起了表,一邊不慌不忙地往白皙纖細手腕上戴,一邊幽幽啟唇:“您要是覺得不行,就去找彆家吧。”
這隻表,她今天不打算賣了,無論對方最終會出多少錢她都不賣了,因為買家不合她眼緣,太猥瑣太油膩。
自從接手這間酒吧到現在,她陸陸續續地賣過很多東西,無一例外地每次都會考察買主,隻要買主不合她眼緣,她就不賣,再缺錢都不會賣。
因為賣出那些東西,曾經全都是她心愛之物。
就好比這隻百達斐麗。
這隻百達斐麗18K玫瑰金表是她十八歲那年父親送她生日禮物,也是她收到來自父親最後一件生日禮物,如今也是她身上僅存最後一件有點價值東西了。
賣完這隻表,她就再也沒什麼東西好賣了,而且之前變賣那些東西,都沒有這隻表貴重。
但凡這間酒吧爭氣點,她也不至於考慮賣掉這隻表。
可是比起這隻表,南橋對她來說更重要。
她可以身無分文,可以變賣所剩無幾資產,可以同時乾好幾份兼職來貼補酒吧運營成本,但她不能沒有南橋。
南橋是她和另外三個人家,是他們這麼多年堅守。
然而酒吧是個不好經營行當,成本高、回報小、競爭大,除了南橋之外,這條街上酒吧就沒有一間營業時長超過兩年。
無論多火爆店鋪,不出兩年,絕對倒閉。
南橋歲數和這條街一樣大,在這條街尾屹立不倒了十幾年,上一任老板是陳知予哥哥陳知昂。六年前哥哥離開了,陳知予接手了這間酒吧,成為了新一任老板。
最初幾年生意倒是不錯,雖然沒有掙到大錢,但也勉強能維持生計,然而自從光和廣場建成後,南橋生意便一落千丈。
光和廣場是東輔市最繁華商圈,高樓林立熱鬨繁華,人流量從早到晚絡繹不絕,尤其是夜幕降臨之後。
不巧是,光和廣場位置剛好正對著東風裡巷巷子口,人流量從巷口開始被瓜分,到巷尾便所剩無幾,再加上光和廣場對麵又建了一條酒吧街,原本就不富裕客流量更是雪上加霜。
久而久之,南橋變得越發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