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是因為不習慣。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生病的時候被這麼重視過了,就連她自己都不重視。
所以麵對季疏白的關心,她第一反應是拒絕。
十八歲之前的她,對待所有疾病皆一視同仁,發燒感冒也當作是癌症對待,必須要人伺候要人關心,不然就是不愛她。
那時,她每次發燒感冒的時候,都要去找傅雲潭的事,她要求他不隻是關心她,還必須擔心她,時時刻刻惦記著她,要對她有求必應隨叫隨到,如果他敢有一定點不耐煩或者無奈的情緒,她就會覺得他不愛自己,然後就開始作,作天作地作死人那種作,分手拉黑刪聯係方式一條龍操作。
包括每次來大姨媽的時候,她也是這麼作。
她記得自己有一次來姨媽,肚子疼得要死,沒去上體育課,自己一個人在班裡坐了一節課。
體育課上課前,她讓傅雲潭去給她接杯熱水,結果傅雲潭忘了,直接抱著籃球跑了,然後她就生氣了,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生氣。
體育課下課後,傅雲潭給她帶回來了一包紅糖,她直接給扔垃圾桶裡了,傅雲潭都被她搞懵了,一臉無奈地看著她:“你又怎麼了?”
那一刻她簡直委屈極了,感覺傅雲潭一點都不愛她,對她毫無耐心,然後就開始鬨分手。
她鬨了多久,他就哄了她多久。
事情的起源,不過是一杯熱水。
當時的她在乎極了這一杯熱水,把這杯水作為衡量他對她的愛的標準,但是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真是傻逼極了。
現在的她彆說來大姨媽了,就算是感冒發燒都不當回事,挺一挺就過去了。
沒人關心就沒人關心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矯情這種東西,是十年前的那個陳家大小姐的專利,現在的陳知予完全不需要這種東西。
季疏白並未聽她的,依舊蹲在她麵前:“上來。”
陳知予無奈地歎了口氣:“不用你背,我自己能回去,你要是還沒轉夠就繼續在山裡麵轉轉,不用管我。”
季疏白回頭看著她,麵色嚴肅,語氣帶著幾分警告:“我讓你上來。”
陳知予:“……”
季疏白:“是背還是抱,你自己選一個吧。”
竟然被一個弟弟威脅了?
陳知予特彆不服氣,說出了一句影視劇中大佬常用的經典台詞:“你在教我做事麼?”
季疏白就沒搭理她,從地上站了起來,同時俯身彎腰,直接將她從石凳上橫抱了起來。
陳知予毫無防備,被嚇了一跳:“你乾嘛呀!”
季疏白朝著涼亭邊緣揚了揚下巴:“你看那裡是什麼。”
陳知予扭頭看了一眼。
涼亭那邊,是山崖。
季疏白忽然啟唇:“再不老實,我就把你扔下去。”
他的語氣淡淡的,狠狠的。
陳知予抬眼瞧著他,不屑道:“你是在威脅我麼?”
季疏白沒說話,直接抱著她朝著涼亭深處走了過去。
剛開始陳知予還以為他在開玩笑,直到他抱著她走到了涼亭邊緣,她終於意識到了,這不是玩笑,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和恐嚇!
但她卻成功地被威脅到了,因為她有點恐高。
屁股下麵是涼亭的圍欄,再往外一點就是灌滿了涼風的山崖。
陳知予一把抱緊了季疏白的脖子,壓根不敢往下看,腦袋死死地埋在他的頸肩,開始大喊大叫,咬牙啟齒:“季疏白!季疏白!你快把我抱回去!抱回去!”
季疏白不為所動,低頭看著她,強忍笑意:“以後還敢不聽話麼?”其實他將她抱得很穩,絕對不會讓她掉下去。
陳知予縮在他的懷中,瑟瑟發抖,一動也不敢動,內心憋屈的要死,但是小命在人家手上,她不得不屈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季疏白:“要是再犯錯呢?”
陳知予忙不迭保證:“我可以寫檢查!畫押摁手印那種!”
季疏白這才放過她,重新將她抱回了涼亭中。
遠離山崖的那一刻,陳知予不禁長舒了口氣,然後抬起了頭,咬牙切齒地瞪著季疏白,雙眼近乎噴火。
這個臭和尚!
這個挨千刀的臭和尚!
當老娘拎不動刀了是吧?
季疏白眉頭一挑:“有意見?”
陳知予:“……”
是的。
拎不動了。
咬了咬牙,她陰沉著臉,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沒、有!”
季疏白:“沒有就好。”說完,他便要抱著她下山。
陳知予:“等等!”
季疏白腳步一頓:“怎麼了?”
陳知予有點不好意思:“要不你還是背著我吧。”
既然隻能在抱和背之間選一個,那她還是選擇背吧。
抱著太奇怪了。
“行。”季疏白將她放了下來,再次屈膝半蹲在了她的身前。
好多年沒被人背過了,陳知予還是不太習慣這種感覺,晃了晃神,才趴在了他後背上。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季疏白牢牢地抱住了她的雙腿,穩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的步伐很快,卻一點也不晃,平穩而矯健,陳知予完全沒有顛簸的感覺,而且他的身材挺拔,肩膀寬闊,她能夠很舒服地將自己的腦袋依靠在他的肩頭。
好像又回到了十八歲之前,那段被人捧在掌心裡的時光中。
由於發燒,她的臉頰通紅,腦袋暈暈乎乎,整個人即沒精神又沒力氣,沒過多久就趴在他的肩頭睡著了,但是睡得不沉,迷迷糊糊,卻又很難清醒。
中途有一次,她聽到他喊了她一聲:“姐姐?”
她很困倦,很累,根本不想回應任何人的呼喊,但是她不想讓他失望,於是強打起精神,勉勵“嗯”了一身。
緊接著,她聽到他對她說:“再堅持堅持,馬上就到了!”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焦急和擔憂,步伐也比之前更快了一些。
其實她很想勸他一句:彆急,彆擔心,慢慢走,這點小病不算什麼。
但她實在是張不開嘴,也懶得張嘴,太累了,還特彆難受,隻想閉著眼睛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司檀的聲音,嗓音尖銳,語氣驚訝:“她怎麼了?”
季疏白:“發燒了,附近有醫院麼?”
司檀:“去鎮醫院要坐車,你先背著她上樓吧,我去診所給她開點藥。”
季疏白:“多謝。”話音還沒落,他就背著她朝著樓梯走了過去,步伐又急又快,上樓梯時直接將三節台階並作一節上,很快就將陳知予背到了三樓。
回到房間後,他背著她去了臥室,將她放到了床上,幫她脫了鞋和外套,又為她蓋上了被子,並且仔仔細細地掖了被角。
隨後他將她頭上戴著的帽子摘了下來,再次將手放在了她布滿汗水的額頭上。
好像比剛才還要燙。
他急得不行,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先去燒一壺熱水,等著司檀來送藥。
過了十五分鐘左右,司檀把退燒藥送來了。
陳知予喝完藥之後又睡了。
司檀看季疏白在這裡照顧她,就沒繼續留下來當電燈泡,對他說了一句:“有事喊我。”然後便離開了。
季疏白一直守在陳知予的身邊,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把手搭在她的額頭上一次,看看她還燒不燒了。
下午六點的時候他又把她喊醒了一次,喂她吃飯,然後喂藥。
陳知予的燒還沒退,沒什麼食欲,喝兩口粥就不想喝了,吃完藥後,繼續睡。
在藥物的作用下,她這一覺睡得很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臥室內漆黑一片。
她發了一身的汗,身上粘粘乎乎的十分難受,但是燒已經退了,那種頭暈眼花的暈乎感沒有了。
哪哪都好,就是有點餓,想吃飯。
她想從床上做起來,然而卻沒成功,因為旁邊有什麼東西壓住了她的被子。
扭頭一看,懵了,是季疏白。
他正睡著。
她的眼睛現在已經適應了黑暗,窗簾沒拉,窗外也有月光透進來。
屋子裡充盈著幽幽藍光。
季疏白的眉宇俊朗,膚色冷白,五官棱角分明,如同玉雕出來的神仙。
陳知予還從未與他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一時間竟然看呆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說得就是他這麼好看的人吧?
陳知予沒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鼻尖。
睡眠中的季疏白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微微蹙起了眉頭,睫毛開始顫動,像是要醒。
陳知予立即收回了自己的手,閉眼裝睡。
季疏白緩緩睜開了眼睛。
因為擔心她,所以他不放心去客廳睡,隻好和衣而臥,睡在了她的身邊,但卻睡得極淺。
他睜開眼睛後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她的額頭。
溫度正常了,她終於退了燒,季疏白不禁長舒了口氣,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親吻了一下,他動作輕柔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穿鞋,起身,無聲無息地離開了臥室。
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陳知予睜開了雙眼,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像是剛從水裡被撈出來。
心頭有點異樣的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勾住了心弦,好不容易才擺脫的那股熱氣再次席卷了她的身體。
和剛才發燒感冒的那種熱不一樣,這次是令人躁動的熱。
呼吸都是熱的,像是被火烤了。
他剛才在偷親她麼?
還是,起身的時候不小心蹭上去了?
按照和尚弟弟這種單純善良的秉性來說,應該乾不出來偷親這種趁人之危這種事吧?
但是,除了他,好像也沒人乾得出來偷親女孩隻親額頭這種純潔到不能再純潔的事情。
所以他到底是偷親還是不小心蹭上去的?
陳知予陷入了糾結之中,一會兒想著,應該是偷親,因為他對她好像也有點意思,不然為什麼這麼關心她?為什麼要在她生病的時候無微不至地照顧她?
一會又想著肯定是不小心蹭上去的,因為和尚弟弟有喜歡的女孩,而且他還這麼單純,怎麼可能會偷親她呢?
糾結來糾結去,糾結到了第二天天亮。
反正也睡不著,陳知予索性起了床,一打開臥室的門,她就看到了睡在沙發上的季疏白。
此時天才蒙蒙亮,昨晚他照顧她到半夜,累得不行,躺在沙發上連外套都沒脫就睡著了。
陳知予擔心他著涼,又回了臥室,將被子抱了出來,小心輕柔地蓋到了他的身上,然後出了門。
她以為司檀還沒醒,本打算自己在大廳裡坐一會兒,誰知道她來到大廳的時候,司檀已經在吃早飯了。
大廳裡除了司檀之外,還有幾桌等會兒準備去爬山的客人在吃飯。
陳知予直接朝著司檀走了過去,坐到了她的對麵:“你起得還挺早。”
司檀咽下了一口包子:“我們這種勤快人向來是早睡早起。”
陳知予懶得跟她閒扯:“我今天就走了。”
司檀:“怎麼不多玩幾天?”
陳知予歎了口氣:“再不回去家裡房子就塌了。”
她半夜睡不著覺,就拿起手機看了看,結果看完更睡不著了,紅啵啵和加菲貓還有王三水在群裡吵了起來,並且吵一句就要她一下,讓她評理。
陳知予足足被了幾百遍。
她猜想,這三人之所以會在群裡吵起來,是因為在搞冷戰,麵對麵的時候誰都不理誰,隻能在線上對決。
看聊天記錄,三人吵架的原因是為了一個女客人,但他們東一句西一句的吵,信息量又碎又少,她壓根沒法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大半夜的也沒辦法找他們仨私聊,再加上他們的情緒都比較暴躁,除非當麵詢問情況,不然說不了幾句話又該在群裡吵起來了,所以隻能等她回去後再解決問題。
司檀不太懂:“什麼叫房子塌了?”
陳知予無奈:“我們家的三位小可愛吵起來了。”
司檀:“他們仨感情那麼好還能吵起來呢?”
陳知予麵無表情地點評:“好的時候特彆好,塑料的時候特彆塑料。”
司檀被逗笑了。
陳知予歎了口氣:“我得儘快回去,吃完早飯就走了,彆想我,想了也是白想,因為我不會想你。”
司檀:“想你?我呸!你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陳知予笑了。
司檀也笑了。
她們倆坐在窗邊,金燦燦的太陽緩緩從東方升起,陽光照在了她們倆的臉上。
司檀看著她問:“你是真的喜歡那個臭弟弟吧?”
陳知予被問懵了,甚至有點不知所措::“啊?”
司檀:“連我都發現你特彆在乎他了,你自己會發現不了麼?”
陳知予心想:三百萬呢,我能不在乎麼?
但她簽了保密協議,不能說實話,哪怕是司檀也不行,隻得無奈地回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司檀:“你會拿他和傅雲潭比麼?”
陳知予反問:“我為什麼要拿他跟傅雲潭比?傅雲潭算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跟他比?”
司檀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決定把那件事告訴她:“傅雲潭前幾天在微信上聯係了我,向我打聽你的情況。”
陳知予:“他為什麼要打聽我的情況?”
司檀:“他馬上就要從美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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