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不可隨意探視, 每天僅在下午四點至四點半之間允許家屬探望病患。
傅雲潭早上八點左右被送入了icu,但是他們四人誰都沒有離開,全部守在了icu門口。
長長的走廊兩側設置著供家屬休息的藍色長椅。
傅雲潭的父母和妹妹緊挨在一起, 坐在左側的那排長椅上, 陳知予獨自一人坐在右側。
icu門口的走廊很安靜,安靜到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
地磚是白色的, 冷靜地反射著鑲嵌在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散發出的光。
他們四人誰都沒有說話, 氣氛死寂、清冷, 連帶著溫度都有點冷。
陳知予身上隻穿了件薄外套, 完全無法抵禦冬季的寒冷, 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用來抵禦冬季的寒冷。
忽然間, 走廊裡響起了急切又迅速的腳步聲, 緊接著,陳知予聽到了季疏白的聲音:“姐姐。”
他的語氣十分焦急, 又帶著緊張與擔憂。
陳知予猛然抬起了頭,激動卻又倉皇地看向了季疏白。
她現在很無助、很害怕,很想見到他,需要他的陪伴,但是又害怕見到他,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季疏白跑到了她的麵前。
他注意到了她因為寒冷而抱懷的動作,不假思索地脫掉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昨晚消失了整整一晚, 手機也打不通, 微信消息也不回,他擔心了整整一晚,卻又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 差點就報警了。
與此同時消失的,還有劉琳琳。
紅啵啵他們三個也不知道她們倆去哪裡了。
直到半個小時前,劉琳琳獨自一人回到了南橋,他們幾個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陳朝輝想要開車撞陳知予,然而卻撞了傅雲潭。
現場早就圍觀群眾打電話報了警,然而警察來到的時候,陳朝輝和他的同夥已經逃逸了。
後來警察將唯一的當事人劉琳琳帶回了警局,審訊了一個通宵,今天早上才放她回來。
季疏白得知消息後立即趕來了醫院。
驅車來醫院的路上,他卻惶恐不安。
傅雲潭救了她一命,他應該感激他,但是……他很害怕他會借此機會把她搶走。
他知道傅雲潭一直愛著她,從未放棄過她。
所以他寧願被撞的那個是他自己,也不願意那個人是傅雲潭!
陳知予沒想到季疏白會來醫院,更沒想到他會出現得那麼快。
她想見到他,卻又不敢見到他,因為她知道,一旦他出現了,有些事情,就不得不麵對了。
她欠了傅雲潭一條命,還欠了他的讀大學的人情,欠了他還債的人情,她欠了他太多東西了……必須以命償還。
欠債的滋味不好受,還債的滋味也不好受。
隻要一想到等會兒要麵對的事情,她的心就如刀割般疼。
但是她不得不麵對。
快刀斬亂麻,總比優柔寡斷強。
更何況,她也不是很愛他,早點把話說開對誰都好。
是的,她不愛他,一點也不愛。
在心裡強調了好幾遍自己不愛季疏白後,陳知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他披在自己肩頭的衣服脫了下來,然後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十分冷靜地對他說道:“我有話對你說。”
季疏白預感到了什麼,渾身一僵,不知所措地看著她,眼神中儘是緊張與惶恐。
陳知予無法直視他的目光,一看她就難受,她迅速低下了頭,朝著安全通道走了過去。
季疏白怔忡片刻,跟了上去。
然而陳知予還沒走出幾步,傅雲姍的聲音忽然從她身後傳來:“嫂子,我哥還在icu躺著呢,生死未卜,他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
陳知予的腳步一頓,心頭猛然竄起了一股火。
她聽出來了傅雲姍語氣中的譴責與警告,尤其是那聲“嫂子”。
她在挾持她,綁架她,以道德的名義。
咬了咬牙,她回頭,麵無表情地盯著傅雲姍,壓著脾氣回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傅雲姍下巴微揚,冷冷道:“我哥可能會因為你而死。”
陳知予感覺自己的心臟已經快爆炸了,她討厭被人挾持,可是她又無法擺脫道德的束縛,就在她快要喘不上氣的時候,季疏白神色陰冷地盯著傅雲姍,一字一頓道:“她不是你嫂子,她是我的妻子,她欠你哥的人情,我會陪她一起還。”
傅雲姍不屑地冷笑:“她欠我哥一條命,你們準備怎麼還?是準備以死謝罪,還是準備讓你老婆還我哥一個孩子?”
季疏白怒不可遏,麵色鐵青,竭力克製著怒意,才沒對著傅雲姍發作。
傅清庭和周有榕皆感覺到了季疏白的怒意,他們絲毫不懷疑,如果女兒再多說一個字,季疏白就會動手。
周有榕立即將女兒護在了懷中,低聲告誡:“少說兩句吧!”
陳知予也是滿腔怒火,但她忍住了,抓住了季疏白的手腕,將他拉走了。
她帶著他來到了走廊儘頭的安全通道。
這家醫院的icu在頂樓,樓梯間清冷空蕩。
倆人一走進樓梯間,季疏白就從身後抱住了陳知予。
他將她抱得很緊,恨不得將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
“彆離開我。”他的聲音顫抖,帶著惶恐,又帶著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