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孫全本身不是一個暴脾氣, 每次要錢的時候都會花言巧語說上一堆, 張蘭沒錢他也不會強逼, 隻是會用儘辦法去找錢, 要不就把家裡麵能賣掉的東西全部都賣掉來換錢, 本身就沒多少東西,最後全部都給了麻將桌。
因此張蘭的身上一點都不敢放銀行卡,更不敢有現金,總是會被孫全搜刮搜刮全部都拿了去, 他倒是不太會用暴力的方式逼迫張蘭拿錢,隻不過把彆人的錢當做自己的去拿是拿的很順手。
這幾年孫全賭的越發的厲害,每個月到手不到四千塊錢一晚上就能輸個精光,他基本不回家, 除了在麻將桌上,就是四處借錢來賭博,回家八成也是要錢, 或者是賣東西, 張蘭和他的日子是越過越不好。
她的工資卡是孫全要去的,換一張卡孫全還是能找到, 每個月那點錢還不夠孫全賭博的, 本來按道理來說兩個人加起來一個月六七千塊錢,日子也不至於過成現在這個樣子, 可偏偏這點錢在麻將桌上什麼都不算, 她但凡隻要有一點不願意不肯給, 孫全就會硬逼著她要, 她提了離婚孫全也隻是冷笑著拒絕,然後就跑出去幾天都見不到人影,再次回來的時候就跟沒事人一樣。
隻能說他比那些要起錢來打人的賭徒要好,可是這一巴掌打在棉花上麵則是更加難受,張蘭沒轍,他走不掉也不想逼著女兒也成為賭徒的賺錢工具,於是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孩子,逼著她離開這個地方,也離開這個吸血鬼。
留下來的張蘭無處可去,她是一個生性軟弱的人,父母雙亡,除了村裡還剩下一個姐姐之外,家裡就隻有這麼一套房子和一屁股的外債,她走不掉也不想留下。
最後拿不出錢來的張蘭還是沒攔住孫全又從家裡麵拿了東西出去賣,估計下一次就要輪到沙發了,能賣二百是二百,這些對他來說都是賭資。
張蘭的身上還剩下最後務實塊錢,距離下一個發工資的日子還有五天左右,五十塊錢節省一下應該能撐住,她本身工資卡也不在身上,到手之後怕是不到一天就能被孫全揮霍的乾乾淨淨,他從不會為人考慮,也不會為這個家考慮,賭徒的心裡是沒有感情的。
翻了個身張蘭抹了一把眼淚,也許那個廟真的能幫幫她也說不定呢?
孫全一夜沒有回來,張蘭把昨晚的剩飯熱了熱湊合吃了一下,就開始四處打聽那個靈山寺,寺廟在本地並不算出名,也是最近附近有個小區的人經常提起來,打聽了好半天才知道地址,在另外一個區的市郊,從這邊過去大概要兩個小時左右。
身上就揣著五十塊錢,張蘭選擇了一條最慢的路線,隻因為不需要換公交車,也就不用再花一份錢,來到靈山腳下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七月中的天氣是最熱的時候,太陽照在身上感覺就跟著了火一樣,張蘭找到參道開始往上爬,走到半路的時候後背就已經是濕漉漉的一片了,感覺整個人都跟著暈暈乎乎的。
這日頭曬得她快要走不動路,尤其是這些日子身上本身就沒錢,吃的東西缺乏營養,除了上班之外她基本上都在躲著孫全,每天消耗很大的體力卻跟不上補給,這一來二去的身體的情況就變得很差。
可是她又不想等,一口氣也沒有歇的就爬上了半山腰,看到靈山寺的時候張蘭整個腿腳都是發軟的,再看到那個門頭,她險些兩眼一翻暈過去,靈廟?
難怪需要四處打聽才能得到靈山寺的地址,這個廟實在是小的可憐,讓人根本就不知道本市還能有這麼一個地方,想也想不到的。
***
今天著實要比往常還要熱,就連明媚在山上都覺得日頭毒辣,在身上曬著感覺衣服都發燙,那是一點兒活都乾不進去,明媚乾脆就從後院到前麵來納涼,除了殿內溫度低一些,陰麵的走廊也還算涼快,至少比後院的小屋子裡麵要舒服的多。
她坐在走廊裡想著最近要不要添點什麼,廟裡最近人多,上一次買的蠟燭和香差不多都被請完了,她得挑個涼快一點的天氣下一趟山,想著就掏出手機來看最近有沒有下雨天或者是陰天,要是在這個日頭下出去,那不要被曬掉一層皮。
結果就是近來的七天全部都是大晴天,明媚歎了一口氣把手機收起來看向門口,坐在走廊下的她都能瞧見門口那一層一層的熱浪,真的是一點兒也不想下山。
出乎意料的是就是這樣的天氣,居然還能有人趕在大中午上了山,明媚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幾乎是爬著進的門檻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就把人扶了起來,她看起來臉色有些發白,嘴唇上毫無血色,眼神也有些飄忽不定,再看她一後背的喊,應該是上山的時候曬得狠了,明媚趕緊就把人扶到裡麵比較涼快的走廊裡坐下來。
大中午的爬山路肯定是有些熱的,她沒想到的是還真的能有人堅持下來,立馬去倒了一杯水端過去,中年女人看起來倒是沒有喪失意誌,接過來明媚的水之後就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緩了好半天才好一些,然後就要撐著身子起來。
“您在休息一會兒吧,有沒有頭暈惡心之類的?”明媚忙過去扶人,嘴上還問了一句。
“我沒事,我是來拜菩薩的,不早了我要抓點緊才行。”她說著就要站起來,隻是這一路實在是太辛苦,腿早就軟了,又曬了一中午,半天都沒能成功的站起來。
“您還是先休息一下吧,彆著急,您要是到了菩薩跟前暈倒了,就白來了。”,明媚趕緊勸了一句。
她說的話沒有成功的勸住女人,隻不過身體的不聽話讓女人不得不坐了下來,眼看著都到了門口了卻不能進去,她著急啊,這眼淚珠子說掉下來就掉下來,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要是進去了菩薩根本不會說話應該怎麼辦?
張蘭不知道,她隻知道這個日子真的是過不下去了,每個月有多少錢都能在錢下來的時候就立馬被人揮霍掉,她快要撐不住了。
隻要一想起來這些年過得日子,張蘭的眼淚就根本停不下來。
來了這麼多香客,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急求的,可是明媚見過著急的李老太,也見過愛錢如命的魏樂錢,每個人都是匆匆而來,來的時候多半也會覺得難受的抹抹眼淚,可是像她這樣基本上是奔潰大哭的人可以說是沒有的。
眼前的人眼淚不停的往外流,她用袖子隨便擦一下,不一會兒又是一臉,明媚趕緊拿了紙遞過去,她說了聲謝謝,聲音已經開始發啞。
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明媚見她哭的這麼傷心是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等著她好一些,她才問了一句:“是家裡發生什麼事兒了嗎?您不要著急,慢慢緩緩一會兒我扶著您進去?”
她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有說話,等到稍微緩好了一些就撐著身體站起來,身上也沒有裝香就進了主殿。
明媚是一路上扶著她進去的,生怕人摔倒,扶進去之後就見她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也不在乎要不要墊個蒲團就直接開始磕頭,一邊磕頭還一邊說著:“菩薩,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求您了……”
她的聲音不大,帶著哭腔聽起來讓人覺得特彆難受,明媚就站在後麵看著她,都能感覺到她身上的絕望。
被這種情緒感染的有些壓抑,明媚從殿內退出來,站外麵的走廊裡麵總覺得胸口悶悶的,她打開心願麵板等著上麵出現心願,果不然過了一會兒就跳出來一條新消息,打開之後她看到對方的心願。
——希望家裡的賭徒老公能戒賭。
基本上是沒有猶豫,明媚就點了幫助成願,也算是明白了婦女的絕望。
她和其他人的願望都不太一樣,不管是女兒走失也好,或者是不上進求學也好,包括孩子的身體生病,這些都是本身能抱有希望的,也許有一天孩子會回來,也許她懂事了就會好好學習了,現在的醫學條件那麼好總歸隻要不是必死的絕症都能活,儘管心裡著急難受,可是不代表完全沒有救。
但是賭徒……
除了離開這個人,一旦沾上了,就跟吸煙一樣,上癮了就很難戒了。
中年女人看起來就和魏樂錢那種人不一樣,她默默哭起來的樣子都不難猜到平時在生活中是個隱忍的人。
明媚本身雖然不是個急性子,卻也不是個軟弱的人,她性格中還是有強硬的一麵的,否則也不會留下來一定要撐起來這個寺廟,頓時覺得胸口有些堵得慌,又想著也許是因為一些個彆的原因,所以她才不方便離開吧,為什麼不求擺脫這個人,而是還對他抱有希望呢?
她歎下一口氣,從走廊直接繞到後院去,隻希望浪子真的能回頭吧,也不算辜負了一個願意包容忍讓的人。
***
菩薩的聲音在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回蕩,張蘭始終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聽到了菩薩說話,本來當故事聽得事情竟然是真的,她的稻草這一次算是徹徹底底的握在了手上。
聽聞那丟失的錢財也好,女兒也好都找了回來,甚至還能改變彆人的叛逆期,她對菩薩那是深信不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