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鈍痛忍過去了,現在傷口已經被護士消毒殺菌上了藥,早麻木沒知覺了。
真正難捱的是他的緊張性偏頭痛。
整個頭骨仿佛被鐵錘敲過,一波又一波抽痛,心理誘因的神經痛,疼得厲害,但不暈不想吐。
跟腦震蕩一點都不沾邊,隻要離開醫院會自然痊愈。
頭疼的緣由,蘇時樂無法對景旭陽解釋,隻能耍賴皮,不肯挪一步。
景旭陽話不多,人卻很固執,兩人誰也不肯退讓,僵持不下。
最後還是蘇時樂受不了死寂的的沉默,又不願意認輸,眼追一轉,冒出個鬼主意。
“放射科離得好遠,我頭疼走不了——要去檢查,你得背我。”
說完,蘇時樂挑釁的看著景旭陽,這個男人,從見到第一麵,骨子裡就透著高傲,怎麼可能同意?
景旭陽看著眼前比他矮了半個頭的蘇時樂,小身板單薄得很,這點分量,他一隻手就能舉起來。
可有先前的教訓,他不敢碰蘇時樂一下,生怕“瓷娃娃”哪裡再捏壞了。
乾脆利落的俯身,弓著腰,半蹲在蘇時樂麵前,“上來。”
啊——?
蘇時樂驚訝得嘴巴裡能塞下一枚鴨蛋了。
一時找不到借口拒絕,他乾脆眼睛一閉,整個人像隻大青蛙,往景旭陽背上一撲,雙手扒住男人渾然有力的肩膀,兩腿懸空,有些不安的踢了幾下,就被男人滾燙的大手攥住,動彈不得。
負重一百多斤,景旭陽臉不紅心跳不加速,大步流星往放射科走去。
蘇時樂一個孤兒,還是第一次被人背,內心不禁有些亢奮,趴在景旭陽的背上,時不時扭扭腰,動動腿,摸摸男人的肱頭肌,還偷偷掐了一把景旭陽的後腰。
景旭陽不堪騷擾,騰出一隻手,捉住蘇時樂搗亂的雙手,強行綁到他身後。
沒容他鬆一口氣,景旭陽耳畔又傳來一陣酥麻,蘇時樂又把頭擱在他頸窩,還蹭了蹭。
兩人距離近得,他能聽見少年清淺的呼吸聲,鼻尖能嗅到一股好聞的洗發水味道。
景旭陽不動聲色的用手擋開蘇景陽的頭,昔日裡冰冷的語氣不經意沾染兩分寵溺。
“彆鬨了,摔下去我可不管你了。”
被“綁”得渾身動彈不得的蘇時樂,正聚精會神的盯著景旭陽的耳廓,研究他是耙耳朵還是硬耳朵?
景旭陽突然說話,嚇他一跳,往手閃了一下愛要,整個人還真的差點掉下去。
烏鴉嘴!蘇時樂氣得磨牙。
在摔下去前,手臂牢牢抱住景旭陽的脖頸,雙腿夾住男人精壯的腰,向下一蹬,整個人像爬樹的小猴子,又往上竄了一大截,嘴裡還囂張的喊著,“駕!駕!”
景旭陽底盤再穩,也禁不住少年如此折騰。
身形踉蹌,眼疾手快扶著牆才穩住,還遭到蘇時樂無情的嘲笑。
語氣裡帶著少年的驕傲,“我才不會掉下去呢!”
“倒是你,可彆不行哦——”
少年拖長的尾音,像毛茸茸的貓爪,撓得景旭陽心裡發癢。
景旭陽深吸一口氣,手臂悄悄上滑,勒緊蘇時樂扭來扭去的翹臀,裝作什麼都發生,繼續大步先前走。
隻是微紅的耳尖透露了他的內心,不像臉上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蘇時樂皮了這麼一下,也累了,懶洋洋的趴在男人的右肩上,感受肌膚相處傳來的溫熱,腦海裡莫名想起朱自清老先生的《背影》。
他一個孤兒,從來不知道,父親的背原來如此溫暖,皮膚的暖意,滲透五臟六腑,暖到心裡。
短短一段路,兩人鬥個不停,但落在經過的路人眼裡,卻有了另一解釋。
兩個大男人,一個麵若冰霜,玉樹臨風;另一個臉腫得像豬頭,頭上還纏著白色繃帶,大庭廣眾之下氣疊羅漢,親親我我,顯然是一對熱戀期的小情侶
有路過的醫護人員衝他們露出善意的笑容,也有病患不屑的彆過頭,一臉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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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旭陽背著人去拍了片子,又任勞任怨背著人去輸液室,等護士給蘇時樂紮針固定好後,確認他沒有不適,又馬不停蹄跑去醫院外麵買東西。
等他氣喘籲籲帶著暖胃的粥,熱水袋和毛毯等等生活用品回來,吊水的蘇時樂已經睡著了。
不知道醫生給他過敏的臉上擦了什麼藥,原本的紅疹子已經開始褪去,變成淺色的紅點點,臉上雖然沒消腫,已經能看出五官的雛形了。
瘦瘦小小的一團,側歪著身子縮成一團,紮眼的白色繃帶下,小扇子般濃密的長睫毛投下一片濃濃的陰影,睡得香甜,消腫後的唇瓣微微張開,不知做了什麼美夢,時不時吧唧幾下嘴巴。
景旭陽悄無聲息的坐到蘇時樂的旁邊,摸了一下蘇時樂的手背已經有些冰涼,把吊水的速度調慢,袋子裡的毛毯拆出來給人蓋上,熱水袋放到少年的懷裡。
他剛安置妥當,還沒容他打開檔案袋,睡得香甜的蘇時樂翻了個身,頭直接靠在他的左肩上。
熟悉的香氣撲麵而來,景旭陽僵住了。
低頭盯著蘇時樂睡著的麵龐看了好一會兒,確定人不是在裝睡。
景旭陽伸手輕輕碰了一下蘇時樂的額頭。
臉上消腫後,額頭的鼓包顯得更醜陋了。
小家夥這麼嬌氣,若是養不好留疤,肯定又要哭鼻子。
景旭陽的指尖不經意拂過白裡透紅的臉蛋,皮膚微微發燙,手感卻好極了。
柔軟細膩的觸感,又嫩又滑,像水晶果凍一樣彈性十足,比他珍藏的高檔毛絨玩具好擼多了。
景旭陽指尖微微顫抖,想縮回手,又壓抑不住內心的渴望。
他是個深藏不露的重度毛絨控,每年都要從全球購入各種材質的毛絨玩偶,有一間專門的房子來存放,不允許外人出入,每年一有假期,除了探望父母外,就是一個人紮進毛茸茸的世界。
除了家人,沒人知道他的小秘密。
外人也不會相信:景家鐵血無情的大少爺,私底下是個毛絨控,一個人在家時,毛絨玩具不離手。
而現在,景旭陽發現,滾到他懷裡的少年,翻了個身,發出了熟睡的鼾聲。
景旭陽的心底底線徹底崩坍。
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輕輕戳了一下蘇時樂的臉蛋,好軟。
忍不住再戳一下,好滑。
再來一下……
直到蘇時樂不堪騷擾,像趕蚊子似的揮了揮手,滿足了心癮的景旭陽才收手。
好在,蘇時樂是真得累恨了,沒了騷擾,嘴裡嘟囔幾下,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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