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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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試紅榜帖出後不久, 便有報子手抄了新舉子的姓名、籍貫與名次, 往各縣報喜。宋縣令從宋時出門便苦等著省裡的消息, 九月中一道喜報送上門來, 竟說他兒子中了福建省解元, 喜得老大人險些厥過去。

他兒子竟中了解元!

他們一家如今是父子四舉人了?

他和長子、次子都是年複一年地應試, 終於磨出了舉子身份,名次也不甚靠前。這小兒子偏有出息,頭一次參加鄉試竟然就中了!還中了福建省的頭名解元!

他家祖墳一定是冒青煙了!

不, 他家祖墳冒青煙還不夠, 一定是桓先生英靈不散, 跟著桓通判來到福建,保佑他們時官兒了!

……回頭要不要讓兒子捧著師父的牌位認個乾爹?

他自從出門之後,一向被兒子管慣了, 什麼事都得等宋時回來商量。因此心中雖然湧動著千百條念頭,也沒自做主張, 隻給兒子寫了封信,叫他跟桓淩商量一下是認義父還是給桓先生立個長生牌位。

他運筆如飛, 刷刷幾下就寫完了給幼子那封信,又另拿一張白紙函套裝了喜報,讓驛站儘快寄回去, 給家裡人沾沾解元的喜氣。

宋時在省裡吃完鹿鳴宴, 恰好收到宋大人從武平來的家書。他看著紙上滿篇迫切的思念之情, 想想自己這一年忙著複習,的確沒怎麼回縣裡看老父, 也生出了滿腔歸思。

至於認義父這事,他們家人說了不算,還得看看桓房師長了輩份之後願不願意再把輩份降回去。

他便袖著這封信去找桓淩,讓他也看看宋大人這安排可不可行。

桓淩看了一眼,嘴角便有些抽搐,將信紙按在桌上,對宋時說:“你能考中解元就是先父這個業師的榮耀,是我們桓家的榮耀。先父在天之靈得知了定然和我一樣歡喜,不要你感謝,更不消什麼長生牌位。不過宋世叔這番真心也不好駁了他……”

他父親的靈柩牌位都在京裡,沒有空口認義父的,“不如與我義結金蘭,先認做兄弟也是一樣的。”

宋時沉默了一陣,神色僵硬地說:“你要非得認我當弟弟……那也回京裡再說吧。咱們大福建的義兄弟關係……”

不太純潔。

桓淩純潔又正直地看著他,含笑問道:“福建怎麼了?咱們是結義的兄弟,不是結契的兄弟,又不是將你記到我家黃冊上,你還怕我騙了你解元公做家人去麼?”

要記也是記到族譜上做內人,這麼親的弟弟怎麼舍得做家下人。

桓淩越是這麼坦率,宋時不知怎地就越發心虛,輕手輕腳地把那封信納回袖子裡,跟他提了提要回去看老父的事。

桓淩更是大度地勸他:“你不必在府縣兩地間來回趕,回縣裡穩穩當當地歇幾天,就叫人給你收拾冬衣和紙筆書冊,趁天還不冷早些準備進京。”

二月初九就是會試,早些上京,到京裡安穩複習幾天才能考得更好。

他忍不住撫了撫宋時的鬢發,看著他說:“你是福建省解元,入京後想必各路人的眼睛都盯在你身上,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多加珍重。”

時官兒這回得要獨自上京,確實不夠讓人放心,但幸好他爭氣,考了個解元回來。他一個北直隸人考了福建省的解元,必定引得朝野矚目,就是有人要害他,也得想想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桓淩一麵想著,手便從他鬢邊掠過,穿到頸後壓了一下,將人壓進自己懷裡。

宋時失措地叫了聲“師兄”,他卻沒像平常一樣放開手粉飾太平,而是將雙唇壓到他耳邊,含笑問他:“咱們都要結義兄弟了,不叫聲大哥來聽聽?”

不……我真叫了我大哥得吃醋啊,你這歲數也就是個三哥。

宋時緊張得滿腦子胡思亂想,屏息收腹,推著他的手臂往後撤身。他退一步,桓淩卻往上進一步,將他緊緊困在手臂間,歎道:“這一彆還不知幾時才能再見麵,咱們兄弟再親近一回罷。”

宋時叫這句話說得有些不落忍,也抬手環住他的後背,低聲勸道:“桓老大人心裡惦著你,早想把你弄回京了,你以後就安心做你的閣老府公子吧,彆在外頭奔波了。我就是會試中了也不一定能當京官,那時不知該發到哪個縣裡,又不知三、六、九年後換到何處……難道你以後總跟著我調換任職的地方麼?”

桓淩輕描淡寫地說:“若是調換不了,我便辭了官給你做個幕僚也無妨。這些都是我該想的事,你不須想,隻要想著怎麼考好明春的會試就是了。”

宋時聽著他執拗得有些天真的話,不由笑了笑:“你呀……你真要想幫我,不如回去跟你祖父和解,叫閣老關照關照我這小小新人,我還能去個好地方做官。”

桓淩道:“罷了,你說什麼便是什麼,我若有機會還京,與你同殿為臣,一定不再尋外放的差使。”

宋時琢磨琢磨,感覺他這話裡的意思還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肯聽自己勸的樣子。不過鹿鳴宴結束後桓淩就得回府當值,他卻要去武平見父親,沒機會再勸他,隻得先放一放,等回頭見麵再說了。

他回去先把信送還他爹,告訴他爹不用立長生牌位了。

宋縣令不死心地問了一句:“桓小公子真個不要咱們給桓先生立長生牌位?你桓先生當年領你進京,把你教成個文武雙全又懂民事的才子,依我看咱們家供他一個牌位,替他積來生福報也是應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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