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1 / 2)

吊球、勾球、撲球、高遠球、殺球……

有嶽舉人這位打得又高又遠的對手墊球, 宋時也不必像在家哄孩子時那樣收斂力道, 儘情解鎖了自己所會的技術。雖然從大學畢業之後就沒怎麼碰過羽毛球了, 可手握上拍, 看到球飛來的路線勢頭, 那些沉寂多年的記憶就又在腦中蘇醒。

他這副經過多年農村基層工作鍛煉、上得了馬下得了河的身體, 也能配合得上大腦的轉速。覷著那球的來路,在場內時而前趨後退,時而淩空躍起, 動作極為飄逸灑脫。

不過他也刻意照顧了嶽舉子, 所有撈回來的球都儘量打在對麵場子中心, 叫他能接著。如此一來一回,連綿不絕,沒有幾回停頓撿球的尷尬, 場外人也覺著熱鬨好看,掌聲、叫好聲不絕。

劉府尊掌心都拍痛了, 心中激情湧動,回頭對王同知說:“不可叫他們年輕人獨占風頭, 王兄可願隨我下場?”

自然願意,早該下場!

王同知重重點頭,便要從門子手中接過球拍。可他那衣袖寬大, 一伸手長袖先蕩了幾下, 兜著滿袖的風。他這才後悔道:“早知要打球, 不就該穿這蘇樣的時興衣裳,這麼寬的袖子, 便綁上也有些兜風,不如宋狀元那窄袖的,隨便綁綁就似胡服般利落了。”

抱怨歸抱怨,他出門也沒帶窄袖的衣裳,隻好一層層裹在胳膊上,拿帶子狠狠纏住,免得抬臂時有妨礙。

一旁的徐縣令含笑勸他們:“兩位老大人穿得不算麻煩,且看場下那些少年人,多的是穿著曳地長袍和高底兒靴的哩!不光要勒袖子,還要把袍子裹到腰間,又要找僧人借鞋——不然可如何滿場跑著接球呢?”

他們好歹還隻要纏袖子,省事多了。

幾位大人先纏裹好了,叫僧人比著宋時那場地多畫幾個框子,中間拉上網,便各各下場親試。

下了場才知道,這羽毛球打起來可比平日蹴鞠更不容易。

那球扔到空中容易,要拿手上的拍子找著球,再把球打到網對麵的場子裡卻是千難萬難。對麵打過網的來球也忽高忽低、忽遠忽近,雪白的球飛在空中又容易叫陽光擋住,隻見它從對麵拍上飛起來,還未見球到何處就已經落地了。好容易接著球的,那球隻在拍子上彈兩下便落到了自家場子裡,不肯往遠處飛……

看人打球有來有往,輪到自家滿場撿球。

好在撿球也不光是一個人撿。自家連打幾回打不著球雖然著急,但抬眼看看四周,多的是弓著腰撿球的,拿拍子顛球顛到落地也打不出去的,打不好球的煩鬱便散去,隻留滿心快活。

場上自嘲聲、笑語聲不斷,下場的人打的投入,場外人看得有趣,宋時這個示範的人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他接住一個嶽舉人打過來的球,卻不再打回去,而是側拍撩向空中,自己來回接了幾下消磨掉球的動能,而後抄入掌中,走到網前說:“嶽賢弟稍候,我去換個人來與你打。”

嶽舉子見他都要下場了,自己也不好意思霸著場子和球拍,便說:“我也打得夠久了,便與宋狀元一道下場歇歇兒吧。”

兩人將拍子轉交旁邊等著的書生,到廊下尋僧人要了杯茶喝,坐著看彆人打球。

他在場上時還沒注意到,坐在上頭看著才發現能摸著網打球的人少,大多人隻能旁觀,廊下幾位老先生看得更久,恐怕也有些無趣。

他想起自己車裡還有一套給小孩釣魚玩的磁鐵魚,便叫書童去取來,打開盒子給人看:“我帶了些木魚來,諸位若有愛釣魚的,咱們到廟後池裡釣魚如何?”

木魚怎麼能釣?

彆說幾位在廊下閒坐的老大人,便是一心看球的年輕人也叫他這句話吸引,湊上來看熱鬨。那盒子裡恰擺著十條魚,分彆雕出了鯉、魴、鯿、鯽等魚的形象,有的身子順直、有的打卷,有的張鰭擺尾,有的鱗片乍起……都不過手指長短,纖巧可愛。

雕工精細,形象分明,可還是木魚,木魚又怎麼能釣?

李中書拿起個鯉魚細看,擺弄魚鰭魚尾,卻怎麼也看不出其中關竅,含笑搖頭:“這魚怎麼看也隻是木魚,難不成入水還能活了麼?魚腹中定然有個機關,卻不知是什麼,宋狀元寧不肯先透露一句麼?”

入水雖不能活,卻能自己吻鉤。

民間發明家宋時矜持地笑了笑,隻說:“咱們尋僧人要幾個魚竿來,到池邊一試即知。”

寺裡雖沒有魚竿,這木魚釣起來也並不需要真的魚竿,隻要有竹竿、麻線,串上浮標、粗縫針便足以當作魚竿。針也不用砸彎,他要用的不過是磁鐵吸鐵的性質,砸了針那些和尚還要重買,怪浪費的。

這些僧人平常也做些生活賣,心靈手巧,砍個竹子綁釣竿不當什麼,過不多久就都做好了,拿到前頭奉給檀越們。知客僧親自引著他們到後園一個澆地用的水池邊上,宋時從匣中取出木魚,繞著水池一個個分開投了進去。

本來就是為在缸裡釣魚做的小魚,放到正經水塘裡眨眼就衝沒了。池中原有些野生的小魚,見人灑下東西就浮出水麵來啄,推著小木魚在墨綠的池水中搖晃著隨波沉浮。眾人越發覺著這魚難釣,都看向宋時,想讓他示範一下怎麼釣。

宋時也不推辭,拿起魚竿先將針穿過上麵係的鵝毛魚漂,好讓魚漂吊著針不能下沉;而後比著池中一小木魚漂浮的方向,瀟灑地一甩竿,魚鉤將甩到水麵時又猛地提腕收力——

釣針衝入水裡的勢頭猛地被拉住,細細的鉤針在空中轉了幾轉,落到水上時已無甚衝力,就被鵝毛吊著浮在那片水麵上。

水波搖曳,小魚輕輕在池麵冒頭,偶爾有大膽的魚兒來啄鵝羽,頂得木魚與鉤越離越遠。眾人雖然也不是猜不出他用了磁石,可那木魚與釣鉤越離越遠,磁石也吸不上,這一竿空釣,宋狀元的臉麵可就不好看了。

他們越發緊張,屏息看著水中的魚鉤,再隱秘地看看宋時,不知他要如何才能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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