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妻禮(1 / 2)

衡門之下 天如玉 9798 字 10個月前

天寒地凍,聽不見任何雞鳴報更聲。

伏廷每日到時便起身,靠的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他對窗立著,手拿一柄小刀,沾了盆中涼水,刮過下巴。

北地每到冬日就大風大雪,他向來不喜蓄須,嫌沾了雪麻煩。

手上動作時,忽然想到當今聖人常留一把花白胡須,因而一時間朝中文人公卿也時興留起美髯短須來,或許宗室之中是偏好那種的。

伏廷丟開小刀,抿唇自嘲:想這些做什麼。

難不成她偏好什麼樣的,他還要由她牽著鼻子來?

外麵有人來報,羅將軍在外等候著了。

他拿手巾抹一下,拿著佩劍勾上腰帶,一手抓了馬鞭,走出門去。

微青的天光裡飄著細細的小雪。

羅小義坐在馬上,以一種身體前傾的姿勢趴在馬背上,這樣不會太冷,久了也不會太累。

見到伏廷從大門裡出來,他一下坐直,將旁邊一匹馬的韁繩拋了過去。

伏廷接了,一腳踩鐙,翻身上馬。

羅小義湊近看他,未見有異,看來那番實話相告竟沒叫那位縣主落跑?

伏廷問:“你看什麼?”

他玩心又起,嘖嘖兩聲:“我瞧三哥精神怎麼沒減,回府這趟,竟像是一身好體力沒泄掉,莫不是因為我那嫂嫂嬌貴,你不敢儘興?”

伏廷掃他一眼。

他忙搖著兩手道:“你養傷吧,彆多說,我自說我的。”

其實是怕他拿馬鞭抽自己。

伏廷抬手抹去臉上雪屑,朝府門內瞥了一眼。

她當時仰頭看他的那雙眼無端浮上眼前,看似什麼事沒有,就給他軟軟地來了一下。

瞧著端莊,卻原來並不是個好揉捏的女人。

他娶了她,總不能用強,她既不願,那便不碰就是了。

目光轉回,他兩腿一夾馬腹,疾奔出去。

羅小義在後麵忙打馬追趕:“哎三哥,等等我!”

房內炭火剛熄,暖意未退。

新露在為棲遲穿衣,順便告訴她,大都護早已前往軍中了。

棲遲一點不意外,這間房離書房又不遠,一早那男人馬靴踏過廊下的腳步聲便叫她聽見了。

新露給她係上腰帶,又在外給她披上一件防寒的厚披風,忽而在她臉上端詳一下,擔憂道:“家主可有不適?瞧著唇乾得厲害。”

棲遲膚白水嫩,曆來不見有瑕疵,一雙唇更是如浸桃色,以前從未這樣過。

見新露說的認真,她便坐去鏡前照了照,唇是有些乾。

她輕輕抿一下,說:“沒事,北地是要乾燥些的。”

新露可不這麼想,如今在大都護跟前,家主要比往常更注重容貌才對。她馬上就麻利出門,去為她取潤養的膏方來。

前腳剛走,秋霜後腳進門,身上又穿上了男式的圓領袍。

她較為爽直一些,棲遲一般叫她幫著打理外麵的買賣事,常有外出走動的時候。今日一早出去,也是去這就近的生意場上查視去了。

“家主,奴婢聽聞件事。”秋霜神神秘秘地近前,將聽來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通。

才這些天的功夫,邕王世子那事已傳過來了。

據說邕王花了重金將東西贖了回去,將兒子打了個半死。

即便如此,坊間也已嘲笑起他來,說他不僅教子無方,還落魄到要典當王妃的首飾來過活了。

棲遲隻當做個笑話聽在耳中,笑了笑:“但願那邕王世子能記得教訓,以後不要再胡亂招惹生事了。”

總得叫他知道,有些人不是能隨意招惹得起的。

秋霜正覺暢快呢,笑道:“家主說的是,如今世子已在大都護府上,以後自然不會再有人敢隨意欺負他了。”

當然,棲遲心說:否則千裡迢迢來這裡做什麼呢?

侄子的事,有一就有二,她需看得長遠。

比起溫柔的光州,這裡縱然不是什麼好地方,可這裡有她的丈夫,還有他丈夫手上一方不可小覷的雄兵。

就如同經商,這些,都是本錢。

隻是可惜,那位丈夫壓根沒將她放在心上。

想到這裡,棲遲又無端生出些悶氣。

伏廷。她倚在鏡前,手指繞著鬢邊發絲,想著那男人,那刀削似的下巴。

心裡說:像個石頭。

轉臉看一眼窗外,她對秋霜道:“留心著時辰,城門落時要記得告訴我。”

秋霜不明所以地應下了。

小雪飄到後來便停了。

城門落時,三通鼓。

伏廷返回。

羅小義跟在他身後擠進府門,將馬交給仆從去喂草,搓著發僵的雙手笑說:“三哥,兄弟知道不應該打擾你與嫂嫂,但還是想在這兒烤會兒火再回去。”

順便,吃個飯再回去也好。

反正他那位縣主嫂嫂說她花得起。

他不比他三哥,自認沒臉沒皮不嫌羞的。

伏廷沒管他,這家裡他也來慣了,隻說了句:“彆再往主屋跑。”

是不想叫她覺得他跟前的人沒有規矩。

“是,我知道嫂嫂在那裡,怎麼還好意思再去。”

人說狼崽子也知道護食,他三哥如今也知道護食了。羅小義在心裡悄悄編排了他一番。

至後院門中,遠遠瞧見新露伸了下頭。

羅小義瞧見她手裡捧著自己朝思暮想的炭盆,落慢一步,走了過去。

新露見禮,小聲說:早知將軍會與大都護一起來,家主早已給他備好了。

羅小義滿心驚異:想不到那位縣主嫂嫂竟是如此的善解人意,娘的,可彆是個神算子吧?

被他想成神算子的棲遲正站在書房門口。

她叫秋霜看著時辰,到了時候就過來了,算起來,等了也有一會兒了。

點上燈後,百無聊賴,她從懷中手爐上騰出隻手來,撥著門栓。

一下,又一下。

門忽然開了。

她抬頭,眼前站著伏廷。

瞬間自己好似被他的寬肩罩完全了。

他停著,沒說話,目光壓在她身上。

棲遲也沒指望他說,畢竟半個啞子,就休要奢望忽能舌燦蓮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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