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2 / 2)

衡門之下 天如玉 8161 字 9個月前

他嘴角一扯:“太鬆了。”

原本這件衣服對她而言就有些寬鬆,她又沒係緊,被他一剝就剝下來了。

棲遲這才明白他意思,默默無言,再看他,卻見他又將手裡的軟甲給她套上了。

他接著又把那件胡衣給她穿上,緊緊一收,扣緊了腰帶。

“叫你穿著就穿著。”說完他先揭了帳簾走出去了。

棲遲拉正衣襟,摸了摸臉,好一會兒才跟著出去。

那個老婦還在外麵,正在架著鍋煮東西,看見她出來,招了招手,似乎是想招待她。

棲遲走過去,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看到自己的影子,才想起頭發還隨意地盤著。

她看了看老婦,胡人女子的發式大多利落簡練,與中原很不同,乍一看有很大區彆。

她衝老婦笑笑,指一下頭發,又指指老婦自己的頭發,意思是讓老婦給自己綰一個同樣的發式。

既然衣服換了,再換個胡人的發式,便更有利於遮掩了。

老婦笑著點頭,放下手裡的活,擦擦手,動手擺弄起她的頭發來,一麵還摸了摸她的頭發,說了兩句什麼,好似在讚歎她頭發好一般。

棲遲也聽不懂,隻能微笑,坐著任她忙碌,眼睛看著四周,忽而發現這帳外多了許多匹馬,馬背上還放著弓。

伏廷的馬也在,就徘徊在一間氈房外,她往氈房裡看,看到好幾個人站在裡麵,正中坐著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老人的對麵站著個人。

看背影,是軍服穿戴齊整的伏廷。

棲遲隔了好幾丈遠,看那老人盯著伏廷,似有些沉臉不善,嘴巴開合,說了兩句什麼。

下一刻,就見伏廷一手扯開了袖口上的束帶,鬆了袖口後往上一提,露出條結實的手臂,另一手在腿側靴筒中一摸,抽出柄匕首,往小臂上一劃。

棲遲一驚,身一動,頭發被扯了一下,蹙了眉,才想起老婦還握著她的頭發。

老婦大概是看出來了,繞到她身前來,指了指氈房,又搖了搖手,拍拍她肩,安撫一般。

棲遲眼盯著那裡,覺得氈房裡的人似乎都很震驚,個個麵麵相覷。

那位老人臉色看來倒是好看多了。

她攔一下老婦的手,想起身過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卻見氈房裡的人都走了出來,又坐了回去。

伏廷走在最後麵,那個老人與他一同出的門,出來時還遞了塊布巾給他。

他接了,按著纏在小臂上,裹住了那道傷口,抬頭朝她這裡看了一眼,接著就往這裡走了過來。

棲遲盯著他到了跟前,問:“怎麼回事?”

老婦正好也在此時忙完了,去一旁攪動鍋裡煮著的東西。

伏廷在她旁邊坐下,說:“我傷了他們的鷹。”

各部有各部的規矩,這支部族就是以鷹為圖騰,傷了他們的鷹,等同傷了他們的神靈,他沒什麼好回避的。

傷在鷹翅,他便二話不說,割臂償還。

棲遲蹙起眉,盯著他小臂,伸手去摸袖口。

伏廷一眼看見,抿了下嘴角:“又想花錢解決?”

她眼神動了動,因為被他說中了。

“原想賠些錢給他們買藥來醫那鷹便是了,”她忍不住說:“何須如此。”

要不是摸到衣袖是剛換上的胡衣,她險些都忘了,眼下她已身無分文。

不是想藐視胡部的規矩,隻是本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何況如今還在逃亡路上,他怎能添傷。

伏廷看著她,有些好笑,真是難得,李棲遲竟也有沒錢可花的一日。

“不必,他們不追究了。”

這些胡民也不是什麼無理取鬨之徒,見他如此自罰,也就不說什麼了。

他頓一下,又說:“我是想讓他們幫忙。”

棲遲想著方才那群胡民出來時的神情,好似的確是沒事了,才放了心,問他:“幫什麼忙?”

他說:“幫忙探一探古葉城的消息。”

她明白了,又瞄一眼他的小臂。

心說不疼麼,說割就割下去了。

旁邊的老婦盛了碗鍋裡的湯過來,端給棲遲。

她接了,道了聲謝,本要喝,聞到那湯一股腥膻的氣味,覺得不適,又不想喝了,隻在手裡端著。

老婦又盛了一碗給伏廷,笑著說了句什麼。

他看一眼棲遲,回了一句。

棲遲看著他:“她與你說什麼?”

伏廷端著碗,看看她的臉,早已留心到她頭發也梳成了胡女的發式。大約是圖簡便,老婦給她在兩邊編出了兩條辮發,纏到後麵綁在了一起便了事了,可是襯著她雪白的中原麵孔,坐在眼前,是一種獨特的風情。

他抵了下牙關,實話實說:“她問我,你是不是我女人。”

棲遲眼一動,被這一句露骨的話弄得臉上又要生熱,朝那老婦看了一眼,心說若在中原,都是說夫人或妻室才是,可也知道鄉野之間,大多也就是稱婆娘或女人了。

她眼轉到他身上,問:“那你是如何回的?”

他臉正對著她,眼裡兩點沉沉的黑:“你說呢?難道你不是我女人?”

她被問得偏了一下臉,好似是問了個不該問的話一般,手指捧著碗,許久,才低低回了句:“嗯,是。”

伏廷看著她,像在品她那一句承認一般。

這樣的話對她而言或許粗俗,對他來說卻是習以為常,直接、透徹。

嫁了他這樣的人,自然就注定是他的女人。

他仰脖,將碗裡的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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