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圖拉男爵在離開後不久,他便差人將一份倉促之間擬定完畢的轉讓協議給勞倫斯送了過來。
雖說貝圖拉男爵擬定的很是倉促,但這份協議在大體上還算嚴謹,並且末尾處用顯眼的花體粗字表明了所有的轉讓程序隻有在威廉·皮特回到英格蘭後才會開始進行。
協議的最下方則是貝圖拉男爵的親筆簽名和英格蘭駐法大使的印章,儘管這兩樣證明還不能讓這份協議直接開始生效,但也相當於是貝圖拉大使給予勞倫斯的一個書麵保證了。
“嗯...基本沒有問題。”
舒瓦瑟爾公爵也將這份協議過目了一遍,暫時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但還是十分謹慎地說道:
“不過他所說的,等威廉·皮特回到英格蘭後再開始進行轉讓就有些不合適了,真等威廉·皮特回去了,英國人肯定會推遲延長轉讓程序的,鬼知道到時候要扯皮多久。”
勞倫斯卻並不在意地笑笑,將這份協議小心地折好放進口袋裡,搖頭說道:
“這倒無所謂,反正到時候也不是我和英國人扯皮了。”
“你啊...”
舒瓦瑟爾公爵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而後無奈地搖搖頭,他可是清楚最後和英國人為這個聖基茨島扯皮的人肯定是自己了。
兩人又是在花園裡閒聊了一會兒,直到午後四時左右,一名王室管家才很是恭敬地在這片花園裡找到了二人。
“公爵閣下,總督先生,時候已經不早了。”
王室管家畢恭畢敬地對著兩人鞠了一躬,開口提醒道:
“位於鏡廳內的宴會和舞會馬上就要開始,您二位沒有其他事的話就可以準備入場了。”
“鏡廳?看來我們的國王陛下還是挺重視你的。”
舒瓦瑟爾公爵聽到宴會地點後有些意外地看著勞倫斯說道:
“這倒是件好事,可不是每場宴會和舞會都能在鏡廳舉辦的。”
勞倫斯雖然不知道皇室宴會的那些心照不宣潛規則,但也明白鏡廳可是凡爾賽宮中稱得上一絕的奢華之地,完全配得上稱為凡爾賽宮的鎮宮之寶。
這裡不僅是波旁王室接見各國使臣時的專用場所,曆史上德意誌帝國的成立以及凡爾賽和約的簽訂也都是在這裡進行的。
而在方今這位沉迷於糜爛宮廷生活的路易國王手中,鏡廳也是舉辦舞會的絕好場所,每一位貴族小姐都幻想著能在某日成為鏡廳裡光彩照人的主角。
就連路易十五的上一任官方情婦,龐巴杜夫人,也是在鏡廳裡的一場化妝舞會中與路易十五結識的;當時龐巴杜夫人化裝成了一個牧羊女,而路易十五則化裝成了一棵樹。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準備去更衣吧。”
舒瓦瑟爾公爵掏出懷表看了看,而後有些嫌棄地看向勞倫斯身上的老土禮服,開玩笑道:
“你肯定不想穿著這身破布爛衣出現在國王和全凡爾賽的名流麵前吧?”
勞倫斯揪著自己的上衣看了兩眼,無奈地點點頭,這身衣服還是當初剛到科西嘉時找自己的哥哥卡洛要來的。
雖說勞倫斯覺得穿著還挺合身,但是以時尚潮流為傲的巴黎人是肯定看不起這些落後的科西嘉設計了。
......
時間來到午後五時,儘管此時的陽光已經有些昏黃,但在凡爾賽宮的鏡廳內,這裡卻是金光璀璨的明亮一片。
十七麵落地水晶窗將窗外的陽光的引進廳內,一並引入的還有正對著的鏡廳的後花園的夏景,在將近五百麵明鏡的反射中,即使站在廳內也會仿佛置身於萬豔齊開的後花園之中。
雖說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但這條七十多米的長廊內已經略顯擁擠:
精心打扮的女士們小心地提著絲質長裙穿行在鏡廳裡同他人問好,並避免和端著大銀盤來來往往的下人們撞在一起。
風度翩翩的男人們則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一邊品嘗著王室特供的白葡萄酒一邊輕鬆愉悅地談天說地著。
路易國王與他的情婦杜巴利夫人倒還沒有到場,包括路易王儲和瑪麗王儲妃以及路易王儲的兩個弟弟也是一樣,作為王室成員的他們按照規矩也隻有在宴會正式開始時才會駕臨。
而勞倫斯與舒瓦瑟爾公爵也已經換裝打扮完畢,正在快步前往鏡廳。
“嘿,說真的,你這樣打扮一番還真是神氣了不少,我看那些少女們今晚的話題是離不開你咯。”
走在路上的舒瓦瑟爾公爵還不忘扭頭打量幾眼勞倫斯,看著他那一頭齊整的銀色假發和英俊的麵若,不禁開口感慨道。
勞倫斯倒是有些不適應地抓了抓自己的假發,看著粘在手上的銀粉,無奈地說道:
“這玩意兒讓我的頭皮都在發癢,真不知道法國人為什麼要把這玩意兒稱為時尚。”
在十八世紀末的巴黎,戴假發已然成為了彰顯文化和時尚的象征,並且在平民階層也極為普遍,連這個時代的一般工匠都會在正式場合戴上一頂銀色的卷發。
僅僅是在巴黎一地,這時就有1200家假發店鋪與超過6000名在裡麵工作的店員。
男人們為了追趕假發的潮流,甚至連戴帽子的傳統都擱置在了一邊,因為戴帽子會搞亂他們精心打理的假發。
因此在這時的巴黎,更為常見的景象是紳士們戴著齊整的銀發,並把一頂裝飾精美,插著羽毛與金穗的大三角帽夾在腋下,卻幾乎從來不去戴它,僅僅作為隨身掛件。
“我也搞不明白時尚是個什麼東西,這可比政治和外交難懂多了。”
舒瓦瑟爾公爵聳肩說道,作為傳統貴族的他顯然也對這些新興的潮流的很不感冒,隻是因為國王醉心其中才為自己也換上了最為新潮的裝扮。
“要我說,百分之八十的時尚都是那些二流的藝術家炒作出來的,他們一邊故意做出癲狂怪異的設計,一邊把所有不附和他們的人斥為凡夫俗子,而我們還要拿稅賦去資助那些藝術學院來創作這些畸形的設計,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