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剪不斷理還亂,程氏今日本來是帶著女兒兒子回娘家拜年的,結果被四老夫人這樁所謂的親事整蒙了,回來便和丈夫顧清沅商量:“我怎麼都覺得不妥,我當然知道這對咱們女兒來說是好事,能嫁到次輔家甚至日後的首輔家做兒媳婦,煊赫的很,可齊大非偶,況且晷兒是極恨四房的,日後能過好嗎?我娘是劍走偏鋒,可咱們不能。”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夫妻攛掇的呢。
顧清沅也覺得不妥當:“你說的是,這世上誰不盼著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啊,可是我官位不高,也就妙妙這麼一個閨女兒,嫁到那樣的人家,還是被逼迫著娶的,女兒怎麼可能有好日子過。”
夫妻二人商議好了,準備次日再去娘家讓四老夫人改變主意,倒不是她們二人清高,而是有自知之明。
但四老夫人非常執拗,任憑她們夫妻如何說,她老人家還是固執己見。
程氏無法,隻能攜丈夫去二房,親自找二房的老太君說明,二房的老太爺並非身在高位,但三個兒子卻十分出色,得意於二房吳老太君的教導,足以見吳老太君是個極有見地又通透之人。
好在他們夫妻去二房的時候,吳老太君正好也在,見到程氏便笑:“聽說你是又有了?”
程氏愣了一下,她自個兒還未對外邊公布了,才兩個多月沒坐穩胎,隻說給四老夫人聽了,沒想到吳老太君居然知道,她便笑道:“是,是有了。今日找您來,是有點事情。”
吳老太君會意,屏退了下人,卻見程氏歎道:“我娘昨兒跟我提起一件事兒,侄女兒聽了自覺十分不妥。我本外嫁女,夫君官位不高,又隻得了這個女兒,隻想留在身邊。”
這是不願意了,這就讓吳老太君很驚訝了,她本以為是程氏攛掇的呢。
她是知道自己這個老妯娌的,很疼這個老生閨女,沒想到程氏居然不願意。
吳老太君欣賞她識時務,“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她們二房的長孫媳婦肯定不可能要個寒門之女的,不是她看不上顧妙娘,而是這但凡結親要講個門當戶對。不是四老夫人說的什麼程氏能生,所以顧家小娘子能生就是適合程家二房的。
娶個賢良媳婦惠及三代,同樣,娶個不賢的媳婦毀三代。
和吳老太君這樣的通透人說話也痛快,程氏達到目的,心中一塊大石終於放下,順利和顧清沅回到了家中。
又怕女兒昨兒聽到了四老夫人的話,程氏還把妙娘也喊過來,親自說了此事,“兒啊,你現在也八歲了,跟著唐先生呢又學了不少,昨兒你聽你外祖母說的事情,娘今日去回絕了,齊大非偶啊。”
“是麼?那太好了。”顧妙娘半年前還被程氏當成懵懂孩兒,隻因這半年學業有成,規矩學的不錯,在大人們看到是個懂事的孩子了,故而才親自和她說這些。
可和程家回絕婚事這就再好不過了,且不說程晷是送自己下大獄的人,就是程晏也短命,她現在就想脫離劇情,安安心心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殊不知在程氏走後,吳老太君的長媳聶氏得知後,倒是誇讚程氏來:“這四房的姑太太倒是個明白人,能守住本心。”
吳老太君和長媳關係非常好,聶氏自進門來,上孝順公婆,下照顧小叔,全家上下打點的妥妥當當,甚至主動給丈夫納妾,隻可惜二房也不知道是什麼問題,全都無嗣。
現在他們夫妻都年近五旬了,最小的三弟也四十多歲了,子嗣希望渺茫,這才不興起過繼一事。
程晷無疑是最合適的,一來程晷聰明穩重有大才也會藏拙,二來他牽累少,他父親已經續娶了,且對後頭的兒子和妻子更好,整個四房支應門庭的也隻有舉人功名。
是以,聶氏打算正式過繼後,好生培養嗣子,再為她選一門得力的妻室,助他能走的長遠,但四老夫人以此要挾讓局麵僵持住,還好程氏和顧清沅倆口子算是本分,於程晷而言,四房唯一的掣肘都沒了。
“唔,我也是這樣想的,好了,此事到此為止。晷兒那裡,你也要同他說,雖則他離開了四房,但也不能真的跟四房鬨翻了,四房也不是每個人都是不好的。小小年紀,心思太重可不是一件好事啊。”吳老太君意有所指。
聶氏忙應喏。
卻說聶氏嘴中說的程晷正在門外等人,很快,榮昌街上一個穿紅色錦袍的小公子高高坐在駕著三匹馬的馬車上,高抬著下巴,前呼後擁,見到程晷,立馬喝住馬夫停馬車,自個兒獨自從馬車上下來,興衝衝的朝程晷走來。
“晷哥,你又長高了,你看看你就比我大一個月,看著比我高半個頭呢。”少年熱情又陽光,上前就捶了捶程晷胸口,顯然關係很不錯。
程晷稱道:“晏四弟,你也彆來無恙啊。知道你一向掛念江寧,今年肯定是要回來的,卻沒曾想回來的這般晚。”
程晏乃宗房第四子,上頭三個哥哥,俗話說皇帝重長子,百姓重幺兒,可他從小寐生出來,讓其母費氏頗為受苦,差點一屍兩命,自此對他十分冷淡,但他雖然沒有母親疼愛,但老太爺卻把小孫子當命根子,今日坐的三駕馬車是老相爺的坐騎,一般隻給他用。
他是個閒不住的,尤其喜歡江寧,總思念故土,每年年節下總喜回來。
往年都是提早回來,今年都正月初八了才堪堪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