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婚(上)(1 / 2)

自己很倒黴的時候,總希望能看到彆人更倒黴,這樣才會慶幸,原來這世上倒黴的不止是我一個。就譬如五娘雖說為了自己的婚事發愁,但她想著至少曹澄才華品行相貌都不缺,也不過是婚事延期罷了,但六娘可就要拖到十九歲再許親,可不如自己,她還有些幸災樂禍。

可現在她婚事告吹,人家卻準備嫁人,還是毫無風聲的來這一遭。

五娘怎麼高興也高興不起來,大概頗有一種陶淵明挽歌中的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之感,到她這裡就是她五娘還在為自己的婚事發愁,妹妹卻不管她的死活,自顧自辦婚禮。

她這樣的表現,在妙娘看來,不過是襯托六娘的好罷了。

不管人家六娘真心假意,該到什麼場合就說什麼樣的話,這樣才合格,到如今妙娘方明白三叔是那般攀附的人,為何要低嫁女兒的原因了。

若妙娘此時嬉皮笑臉的原諒五娘,日後就有人覺得她是軟柿子了,可若是鬨翻了,就會說她友愛姐姐。

故而妙娘躲進房中,裝嬌羞狀。

眾人又進去道喜,彩雲開了匣子發賞錢,一派熱鬨的樣子。六娘子好心對五娘子道:“五姐,咱們在這裡倒是妨礙人家做事,不如先回房吧。”

“六妹,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妨礙?”五娘子覺得六娘用這個詞是在故意說她。

固然她也知道自己不對,可是她隻是心裡有些不平衡罷了,又不是真的要對七妹妹做什麼,她瞪了六娘子一眼。

六娘很是無奈,她想走,但是五娘子不走,她也隻能在這裡。

眾人也能看出六娘的為難,她是庶出,五娘是嫡出,要是她先走了,日後歸家還不知道嫡母怎麼排揎她,本來被五娘牽累的大齡未許人家就夠難了,若是這次讓五娘不舒坦了,回去告一狀,還不知道六娘子的日子多麼難過呢。

還是五娘子自覺無趣才走的。

妙娘房中伺候的人當然都很不忿,橘香還“啐”了一口,妙娘也沒攔著。倒是琉璃很同情六娘子,還同眾人道:“六姑娘真是厚道。”

大家也紛紛同情六姑娘,還好妙娘道:“罷了,她心中不痛快,本是出來躲清靜的,反而我們家中有喜事,此事你們也不要在她麵前提起,還有,我不願意有人出了這個門還道主子的是非,懂了嗎?”

“是。”

不管方才多義憤填膺為六娘不值的人,現在都肅聲聽命於妙娘。

這裡的事情很快通過田媽媽,一字不漏的傳到了程氏的耳朵裡,程氏冷笑:“我看她們嫡庶倒是換個個兒就好了。”

要程氏的說法,不怕和壞人相處,但最怕拎不清和蠢人相處。

人家的喜事你不喜,可以默默走開,大家都能體諒你,但你那樣又是什麼意思?是對妙娘婚事不滿嗎?心胸如此狹窄,這還沒什麼利益乾係,就能得罪這麼些人,也真是人才了。

但這些都是微末小事,程氏現下重中之重則是替女兒置辦嫁妝,其實她一直都有替女兒存嫁妝,譬如每個月給女兒打一件首飾,如一些好的布料也存下,更彆提珍稀之物,但是還有更多細小末節之處還需她來處理。

雖然倉促,但也務必要風光。

還得專門選幾房人置辦嫁妝,預留出銀子,程氏素來理事分明之人都焦頭爛額,很怕讓親家看了笑話,哪裡還管的了五娘六娘。

好在範氏也知機,知道妙娘的喜事後,派徐媽媽接回了五娘子和六娘子,她們一走,妙娘也井井有條的替程氏管家。

程氏辦事急若驟雨,妙娘也是不遑多讓,她比程氏更為乾練些,且記性也好,旁人三五天辦起來都覺得為難的事情,在她手裡那是很快就解決了。

相比起妙娘已經進入狀態來,程晏卻是一臉懵。

他今日剛從太學下學,下半晌還要去讀書,來喜卻突然告訴他:“爺,今兒小的家去替爺拿墨來,太太讓小的告訴您,說顧家老太太生了重病,怕是快不成了。所以老太君讓儘快完婚,下個月初十,您就要當新郎官了。”

來喜說完還笑的賊賊的:“但是小的來的時候聽太太說讓您和少奶奶分房睡。”

“什麼?”本來聽說自己立馬要當新郎官,他就挺懵的,一天沒成親,他就一天能肆意,滿打滿算也是明年啊,搞什麼鬼呢?他立馬就起了逆反心理,但是又聽來喜說不讓他們同房,程晏脫口而出:“那怎麼可以。”

說完又後悔了,“罷了,小事而已,也值得你興師動眾。”

程晏拂袖而去,來喜心道,晏少爺必定是惱羞成怒了,嗯,一定是。

程晏到底如何想的,旁人不知道,倒是程家二房在此事上達成一致。吳老太君讓長媳聶氏孫媳韓氏協助二房操辦,也順便暗示程晷,韓氏在忙,你該睡小妾了,以子嗣為重。

對於吳老太君的急迫,聶氏程晷包括程晷之妻韓氏都能理解,吳老太君本人很會生兒子,生的三個兒子都是人中龍鳳,可三個兒子都沒有子嗣,好不容易過繼來了,程晷現在還無子。外人已經有人傳她們家是不是做了壞事,甚至還傳言說他家做了陰損之事,不積德。

彆看現在吳老太君在外風光無限,可後繼無人,始終縈繞著她和三個兒媳婦。

因此吳老太君這樣重禮之人,也不得不事急從權,速辦婚事,但是喜帖排場還是要講的,魏令月剛嫁到韓家沒幾天,還準備等到自己站穩腳跟去破壞程晏婚事,卻沒想到,程晏立馬就要成親了。

“時不我待,真是時不我待呀。”魏令月扶額。

春櫻勸道:“您也彆太自責了,不管怎麼說,您現在嫁到韓家來,奴婢看姑爺對您也是敬著的,您何不和姑爺好好過日子呢?”

要魏令月也很難挑出韓渭的不是了,他確實很出色,麵麵俱到,但卻少了一點真,他待自己確實當正妻看,也還算體貼,但是少了幾分真。

這種真是很難得的,就像程晏,即便氣焰囂張,可他很真實。

本以為嫁了人能大施拳腳,卻沒想到韓家妯娌眾多,規矩甚大,夫婿雖好,但熱衷功名,一切都得靠她自己,真是壯士扼腕……

她動彈不得,春櫻才放心,趁著出去辦事去了宗房程暉那裡說了魏令月的近況。

程暉這才放心:“你當好好勸勸你們小姐,好好為人婦。彆老摻和晏哥兒的事情,晏哥兒的事情我們做兄長的都沒法子管,她自不量力做這些作甚。還好她被拘在深宅大院,若是被晏哥兒知道她這般越俎代庖,我看她是離死不遠了。”

“是是是,奴婢遵命,日後一定會好好勸表小姐的。”春櫻連忙從命。

“嗯,你下去吧,外麵的消息不要傳給她聽。女人們小肚雞腸,讓她們在內宅安好就是,若是手伸的太長了,春櫻,你知道該如何做。”

“是。”春櫻點頭。

程暉揮揮手,示意春櫻下去。

要說接到喜帖最難受的是魏令月,最遺憾的就是小範氏(為了和程晏三嬸,範氏的姐姐區分開)了,她覺得自己真是棋差一招,之前長子安敘帶曹澄來家用飯時,她就少了決斷。若是早日提前不講那麼多禮俗,早早辦了婚事,哪裡至於如今被動的地步。

本來是她們家賞識的曹澄,對女婿有恩遇,日後卻完全調過來,還得感謝人家娶她家的姑娘。

五娘不知曉這些,還直言不諱道:“我是說以前祖母生病,二伯母也沒這般大張旗鼓,原來是為了七妹妹的婚事。她們真是手段用儘——”

“啪”的一下,小範氏揚起巴掌,頭一次打了女兒。

五娘不知所措,須知,她是小範氏的老生女兒,又活潑可愛,一貫很得小範氏喜愛,在家中也是橫著走的,沒想到她娘會打她。

她訥訥的喊著:“娘……”

小範氏卻板著臉道:“你莫喊我娘,你二姐姐的事情言猶在耳,難道你現在也想效仿她不成?”

五娘趕緊擺手:“娘,女兒不敢,女兒隻是覺得她們也太高興了些,可女兒不會害任何人的。”

小範氏冷哼一聲:“那可就難說了,每個做壞事的人,也不是一開始就奔著做壞事去的。愛能生怖,更何況嫉妒,有時候嫉妒會催化你做各種惡事。你的委屈為娘知道,須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若嚷嚷出去,那妙娘的婚事真的不成了,那你的名聲又好到哪裡去呢?人家隻會說顧家的姑娘機關算儘,攀附高門。”

“我……女兒錯了。”五娘本來和妙娘關係最好,但嫉妒衝昏了頭腦,讓她口不擇言起來,她隻認為自己委屈隻走正道,妙娘她們家算計卻能得到好姻緣,這誰服氣啊?

可娘這麼一說,她才覺得自己錯的多離譜,在二伯家儘失體麵,同時得罪了二伯母和妙娘不說,連下人怕也是覺得她沒有氣度是心胸狹窄之輩。她三姐在聶家做媳婦,活的戰戰兢兢,若是她的姐妹們出什麼事情,連累到她身上,恐怕到時候三姐難做,她也會被眾人議論紛紛。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