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二十八時間(1 / 2)

野草瘋長 扁平竹 15746 字 9個月前

晚上九點,臨睡覺前,江會會聽到了隔壁傳來的怒罵聲。

“靠。”

她聽出了周宴禮的聲音,也顧不上自己已經躺在床上。

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出去,卻看到他蹲在樓梯那裡抽煙,後麵的門開著。

她頭發披散,身上穿著睡衣,睡衣外麵隨便套了件外套,眼神發懵的看著他:“你......”

周宴禮看到她出來,急忙掐了煙,拚命用手驅散麵前的煙霧:“你怎麼出來了?先進去。”

他不由分說把她推回屋,並將門關上。

直到煙霧完全消散,江會會在門後試探性的詢問他:“我現在可以出去了嗎?”

“嗯。”他扯著自己的衣領低頭聞了聞,確認沒有煙味才鬆口。

他就是實在煩躁的不行了才出來抽根煙,沒想到江會會居然正好出來了。

她將門打開,頭先探出來,做賊一樣的環顧四周:“怎麼了?”

“沒人。”他說。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剛做完賊。”

她小聲囁喏,從門後出來,問他怎麼還不睡。

“本來準備睡的,又發現了一窩耗子。”他眉頭擰的死緊,“這房子到底是給人住的還是給耗子住的?”

本來挺可憐的一件事,但江會會莫名就是很想笑。她拚命忍著,安慰他:“你先湊合睡一晚,明天去樓下買點粘鼠板。”

“還要等明天?”他整張臉都有些扭曲了。前十七年沒吃過的苦全在這兩個月內吃到了。

江會會想了想:“要不然你去樓下租個小單間?我給你錢。”

周宴禮眉毛一挑:“你有錢?”

“有的。”江會會讓他等一下,她輕手輕腳回了屋,媽媽和江滿都睡了,她怕吵醒他們。

沒多久,她就抱著一個存錢罐出來。

金色的小豬存錢罐,個頭不大,但看著挺沉的。

這裡麵有她的全部積蓄,是她從初中就開始攢的,雖然麵額都不大。但全部加起來也有一些了。

這些錢她從來不動,哪怕是餓到沒錢吃飯,她也沒打過它的主意。

周宴禮有些意外:“怎麼這會兒就舍得拿出來了?”

她低著頭,伸手晃了晃,聽裡麵的聲兒:“如果是給你花......就還好。”

她聲音細訥,雖然潛意識裡接受了這個身份,可如果讓她親口說出來,又會覺得十分難為情。

畢竟哪個處於青春期的少女,會主動去承認自己有一個同齡的兒子呢?

而且按照月份來算,周宴禮甚至還比她大兩個月。

周宴禮愣了一會兒,見她要將存錢罐砸開。

他伸手攔住:“行了,你存點錢也不容易,留著吧。”

周宴禮大咧咧坐在台階上,長腿屈著,手臂則閒散地搭在上麵,整個人顯得十分隨意。

江會會蹲在他旁邊,柔順的長發散在後

背,齊劉海遮住額頭,隻露出帶著嬰兒肥的下半張臉。

混身上下都散發著玫瑰調的洗發水香味。

兩人的身形差異太過懸殊,她被襯托的瘦小,眼神擔憂:“可你總不能在外麵坐一晚上吧,會感冒的。”

“周晉為給我那卡我還留著呢。明天我去銀行取點,給你這裡頭裝滿。就算再買八個存錢罐也能一起給你裝滿了。”

她低著頭說不用:“我有手有腳,可以照顧好自己。”

周宴禮一聽這話,咂摸出不對勁:“拐彎抹角罵我殘疾呢?”

“我沒有!”江會會沒想到他思維擴散的這麼快,急忙解釋。

周宴禮一見她這樣,也不繼續逗她了,唇角微挑,手按在她頭頂揉了揉:“去睡覺吧,也不早了。”

她被他揉的毫無反抗能力,隻能等他揉完之後默默用手理順:“那你呢?”

他站起身,拍乾淨身上的灰:“我也回去睡唄,出來這麼久,屋裡那群耗子該擔心我了。”

也虧得這種時候他還有心思油嘴滑舌。

不過看他這樣,江會會也就放心了。

“那,晚安。”

平江市的夜晚格外安靜,天空被月光洗滌成混沌的灰,空氣裡彌漫著冬夜的蕭瑟。

燒瓷廠的老舊職工公寓內,不同的房間內,各自說著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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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晉為回了帝都,這幾l天都沒有音信,整個人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周宴禮能理解,他家裡那些爛事兒加起來夠他焦頭爛額了,哪裡還有時間和精力想彆的。

自從上次在圖書館和葉疏霆碰到後,周宴禮對江會會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嚴防死守。

退一百步說,如果江會會真碰到一個真正意義上對她好的人,哪怕對方不是周晉為,他也認了。

可這個叫什麼葉舒婷的,他那個眼神一看就不對勁。

江會會看不出來,不代表同樣是男人的自己看不出來。

想到自己之前還百般勸說她去和他交朋友,周宴禮就想抽自己一耳光。

腦子他媽進水了。

中午的時候有人來班裡幫忙傳話,說是葉疏霆為了答謝她前天幫自己補課,特地給她買的奶茶。

不等江會會開口回絕,一旁睡覺的周宴禮二話不說,坐起身,把奶茶接過來,插上吸管兩口全喝完了。

他把空杯子還回去,笑的不可一世,赤-裸裸的挑釁:“幫我謝謝他,挺好喝的。”

那人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

他出去後,周宴禮靠著椅背,目光一直放在窗外。直到那個欠揍的人影出現在後麵,他比剛才笑的還拽,甚至不忘衝他豎個表達友好的中指。

葉疏霆暗暗咬牙,腮幫子都因為忍耐怒火而繃緊了。

“不禮貌哦,小禮。”旁邊那道輕柔的女聲提醒他。

周宴禮一回頭,就看到江會會手裡拿著試卷,一臉認真的看

著他。

周宴禮和她解釋:“中指在國際上的意義是你好,我想和你做朋友的意思。”

江會會半信半疑:“真的?”

她似乎不相信他對彆人會這麼友好。

“真的。”周宴禮就是在欺負她什麼也不懂,在那兒信口胡謅,“一根中指代表友好,兩根代表雙倍友好。”

是嗎?

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還是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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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的報名要截至了,占彤在班上做了最後一遍統計。

她和彆人說話態度強硬,洪亮的大嗓門,來到周宴禮這兒就成了小鳥依人的夾子音。

“周宴禮同學要不要報一個?”

周宴禮頭也沒抬,靠坐椅背,長腿伸直,踩著前桌椅子下的那條橫杠,正低頭玩遊戲:“隨便。”

“那報什麼?跳高和五千米都空著。”

他敷衍:“都行。”

“跳高吧,周宴禮同學個子高,有優勢。”

“昂。”

“五千米好像也行,你腿這麼長,跑步肯定也比彆人也跑得快。”

“行。”他眉頭一皺,“靠,看不到後麵有人?老子都給你打信號標點了。”

占彤見他和手機說話的字數都比自己說的多,嘴一撇,哼了一聲,又去問江會會:“你下周是不是要去參加競賽?”

江會會正在修改上次的錯題:“嗯,應該要在那邊待上一周。”

周宴禮這會兒也不敷衍了,主動過來問她:“什麼競賽?”

占彤還記著他剛才敷衍自己的仇,陰陽怪氣:“玩你的遊戲去。”

“不玩了,一群傻逼。”他把手機鎖屏,隨手把桌麵上一扔,問江會會,“什麼競賽?”

“數學競賽,每個學校五個名額,班主任讓我去。”

競賽?

他是聽說過他爸媽是因為競賽結緣,但那都是明年的事兒了,所以應該不是這次。

“要去一周?”

江會會點頭:“考前學校會單獨補課,所以會多待幾l天。”

周宴禮問她:“住哪?”

江會會被問住:“應該......是學校安排的宿舍吧。”

他皺眉,眉宇間流露擔憂:“住得慣嗎。”

“應該不會很差。”

占彤看著二人,自己完全沒有插嘴的餘地。她抿抿唇,失落地離開了。

周宴禮還是不放心:“你要是住不慣就給我打電話,我去附近酒店給你開個房。”

江會會回絕他:“不用這麼麻煩的。而且是去外省,不在平江。一周後就回來了。”

周宴禮沒有說話,神色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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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周宴禮這段時間成日裡的耳提麵命,讓她多硬氣一點,麵對不喜歡的人或事要學會拒絕。

也要適當的多認識些新朋友,不要總把自己縮在誰都沒

辦法進來的小角落。

雖然對江會會來說......有點強人所難,但她還是在努力改變。

每天回到家都會對著鏡子反複練習微笑,想讓自己看上去活潑一些。

從前就連媽媽也總說,她身上沒有青春期少女該有的活力。

整天悶聲悶氣的,看著就死氣沉沉。

她反複上揚嘴角,直到整張臉都酸了,她才伸手揉了揉臉頰。

好難哦。

臨近過年的緣故,大家都在忙著準備年貨,整棟樓到處洋溢著油煙的氣息。

老小區隔音差,一到飯點必定全是吆喝聲。

偶爾還夾雜著幾l聲乒哩乓啷的爭吵。

“一天天隻知道玩遊戲,作業寫了沒?我看你彆讀書了,去樓下幫你劉叔叔收廢品算了。還不死過來吃飯?”

“你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想離婚是嗎?好,離啊!”

“大過年的,你說這個做什麼,不怕被人笑話?”

“人來就行了,還提什麼東西啊。快進來快進來。”

這幾l乎是小區裡每天必不可少的日常了,江會會早就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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