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反正來日方長。
周宴禮堅信,他能改變這一切。隻要是他想要做到的,就沒有完不成的。
當然,學習除外。
上次的月考成績出來了,光榮榜上,周晉為和江會會的名字被貼在最上麵。
而一旁的恥辱榜,周宴禮輕輕鬆鬆占據榜首。
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層麵上的一家三口“頂峰相見”呢。
江會會苦口婆心勸他:“你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再有一年就是高考了。”
她還沒當媽呢,就已經初顯為人父母的嘮叨雛形。
周宴禮覺得好笑,故意逗她:“考不上大學也沒事,到時候讓周晉為隨隨便便捐棟樓,就算考零分也能混個文憑。”
就是因為存在僥幸心理,所以才會得過且過。
江會會無奈歎氣:“你不能這樣想的。”
她聲音綿軟,哪怕是發脾氣都毫無威懾力,更何況是溫言軟語地勸人求學。
可不知怎的,周宴禮反倒覺得她這樣有些委屈巴巴。
弄得他都不忍心不聽她的了。
於是次日下午,他老實本分地坐在家裡開始學習。
隻是......他看了眼坐在他旁邊的周晉為。
“我不能自己學嗎?”他把筆一扔,表達抗議。
江會會立馬過來安撫他暴躁的情緒,她像是效果最好的止爆劑:“自學肯定不如有人補課來的效率高。而且周晉為是全校第一,他比老師教的好。”
江會會為了讓周宴禮的成績稍微提高一些,昨天做了一整晚的心理鬥爭和建設,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周晉為打了這通電話。
拜托他幫自己一個忙。
她說:“不白幫的,我可以給你錢,嗯......雖然可能給不了多少。或者你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一定會答應。”
電話那邊安靜了很久,就在江會會以為他用沉默表示了拒絕,而感到沮喪時,那聲低嗯不輕不重的響起。
“好。”隔著手機的電磁波,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酥酥麻麻的。
江會會隻覺得好像有一隻貓在自己胸口撓了一爪子。
那種心臟都開始震顫的感覺令她陌生。
她紅著一張臉,將自己的腦袋也一同埋進了被子裡。
“謝謝。”
他似乎笑了一下:“不客氣。”
夜晚很安靜,那通電話是什麼時候掛的,江會會也記不清了。
隻是記得自己後來好像問了他一句:“你怎麼還沒睡,這麼晚了。”
他回答的什麼?或者,他有沒有回答?
江會會懊惱地垂下頭,都怪她睡得太快。
-
次日,一家三口都在周宴禮他家。
江會會是擔心他們會吵架,所以乾脆將自己的作業拿來這邊寫。
自從上次給周宴禮補過一次課,她就對這
種事產生了一點心裡陰影,不然也不會拜托周晉為幫忙了。
但顯然,這並不是個明智之舉。
周宴禮沒耐心,周晉為也不遑多讓。
隻給他講了一遍,就讓他按照他剛才說的那些把試卷寫完。
周宴禮不情不願地寫著。
一邊寫一邊罵罵咧咧:“公交車上的實際人數......”
他眉頭一皺,“靠,7.5個?誰他媽行李箱還藏了半個?這是道凶殺題吧。”
“老太太步行時速......五百公裡?我靠,這老太太的步行時速比鈴木GSX油門擰滿還快,都可以直接騎著她去參加拉力錦標賽了。”
“六千米的船,牛逼!”
江會會無奈地捂著臉。
唉。
大約是周晉為最近來的有些頻繁,那些左鄰右舍對他也日漸眼熟起來。偶爾在樓下碰到,也會和他打聲招呼。
“又來找宴禮啊?”
他並不喜歡這種熱情的問候,出於禮貌還是點了點頭。
方阿姨的店鋪最近生意不錯,她有意擴大場地,改成超市。
隻要江會會一有空閒,她就喊她下去幫忙。時薪自然也漲了。
因為叫她一個人,等於花一份工錢雇了三位店員。
其他兩位年輕力壯,長得還帥。不光能幫忙,還可以當店裡的活招牌。哪怕一句話也不說,都能免費拉一大波女性客源過來。
江會會在收銀台算著賬,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你們不用來的。”
原本這些活是她的,畢竟拿了工資的人是她。
可到頭來反而是她最輕鬆,隻需要站著算算帳。
周宴禮脫了外套,袖子卷到肩膀上,大冬天的,他依舊熱出一身汗來。
手臂的肌肉線條勁韌結實,有種野蠻生長的野性。
他將剛到的貨物從車裡搬出來,一件件碼上貨架,無所謂道:“隻要不用學習,讓我去工地搬磚都行。”
江會會:“......”
周晉為從倉庫出來,按著肩膀簡單活動了下肩頸。
他身上也出了汗,但不像周宴禮那樣,脫到隻剩一件。
看上去和平時無異,這一切都源於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從容與清貴。
他將冊子遞給江會會:“好了。”
江會會伸手接了過來:“其實這些我可以自己......”
“沒事。”因為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所以他先開口打斷。
他個子高,在江會會看來高度剛好合適的收銀台,對他來說矮了些。
甚至還得微微傾身,他看了眼她麵前密密麻麻的那一頁紙:“還沒算完?”
江會會點頭:“還有一點點。”
“嗯。”他把筆接過來,紙也抽走,“你去旁邊坐一會兒吧。”
“啊?”江會會微微愣住,雖然筆被拿走了,但她還是保持著握筆的姿勢,“可是
......()”
他打斷她:去休息吧。?()_[(()”
江會會撓了撓頭,隻好和他說一聲謝謝。
於是做為唯一一個領了工資,卻最清閒的人,江會會無所事事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喝飲料。
她看著麵前的景象,卻有一種活在夢裡的混沌感。
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不真實到像是一場夢。
但如果,這個夢能一直做下去,該多好。
雖然貪心,但她想和他們在一起,想和他們永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她咬著吸管,低頭笑了笑。
-
期末考結束後,寒假正式拉開帷幕。
班上那些同學都在收拾東西,商量著去哪裡玩。占彤過來找江會會,約她到時候去滑雪。
“隔壁市搞了個滑雪場,聽說特彆大!”
江會會十分抱歉地拒絕了她:“我已經和彆人約好了,要去補課,可能去不了。”
占彤遺憾:“那好吧。”
過了會兒,她又笑著和她說,“我到時候給你帶那邊的特產。”
江會會笑容溫和,跟她道謝。”
除夕前後是最忙碌的日子,江會會整日都待在家裡,和媽媽一起為過年準備。
偶爾還得陪媽媽去街上置辦年貨。
過年穿新衣,總之一切都要是新的。
旁邊的小朋友纏著媽媽要買貨架上的奧特曼玩具:“你答應過的,說過年再給我買,現在已經是過年了。”
明顯就是之前為了搪塞小孩說的話,卻沒想到他居然記得這麼清楚。
那個媽媽試圖找彆的借口和理由。
江會會看到了,心裡卻有了彆的盤算。
周宴禮已經過了玩這種玩具的年紀,她看了眼後麵的男裝店,若有所思了一會兒。
然後捂著肚子說肚子疼。
媽媽正和店主講價,見她這樣,眉頭皺著:“真是懶人屎尿多,旁邊有公廁,你快點去解決一下。”
江會會轉身離開。卻沒有去廁所,而是進了那家男裝店。
小的時候,爸爸媽媽每到過年前都會給他們買一套新衣服,到了除夕那天會讓他們換上。
寓意著新的一年,有新的好兆頭。
江會會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給周宴禮買了一整套。
如果是她自己,她肯定舍不得。
可不知道為什麼,想到是買給周宴禮的,她反而擔心買的太便宜。
衣服買回去後,提前一天洗好,害怕被媽媽發現,所以特地跑到樓頂去曬。
過年的原因,外地務工的人都回來了。小區和樓棟很熱鬨,每天都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喧鬨聲。
家裡今天也來了親戚,江會會在家待到晚上,一直等客人離開了,她才找到機會去陽台,將衣服收了。
小心翼翼地抱下樓,然後敲響隔壁屋的門。
周宴禮昨天打了一晚上遊戲,
() 中午才躺下,一覺睡到現在,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發呆。
那會兒夕陽還在,到處都很熱鬨。他就這麼躺在床上,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失落感。
緩了一會兒,他嫌自己真特麼矯情。
然後去了洗手間洗漱,打算隨便點個外賣,對付一下。
結果這個時候,門被人敲響了。
還以為又是上門推銷的小廣告,一周能他媽來十回,他都拒絕的明明白白了,這群人還是鍥而不舍,每天都來。
這下可算是踢到鐵板上了,他剛好心情不好。
可門剛打開,那些臟話和滿肚子火氣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門後站著的,不是那些煩人的推銷員,而是滿臉笑意的江會會。
她將手裡乾淨的衣服塞到他懷裡,笑容溫柔,告訴他:“我們這邊的習俗,除夕夜小朋友是要穿新衣服新褲子還有新鞋子迎接新年的,寓意是新年能有個新兆頭。”
周宴禮像是還沒睡醒一樣,愣怔地站在那兒,久久沒有反應。
懷裡那幾件衣服的重量仿佛浸了水一般,還在不斷增加。
他臥推七十公斤都輕輕鬆鬆,此刻卻連幾件衣服都拿不穩。
眸色暗了暗,心中情緒酸澀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