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第八十八時間(1 / 2)

野草瘋長 扁平竹 14039 字 2個月前

因為運動會的事情,占彤和江會會成為了朋友。

她是一個非常熱情的女孩子,性格外向開朗。和江會會完全相反。

一下課就往江會會這兒跑:“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那天嚇死我了,看你倒在地上還以為你猝死了。不過你體能真的好差,平時還是應該多多鍛煉。”

江會會有些局促的低下頭,然後輕輕回應了一個細弱蚊吟的低嗯。

占彤笑她:“你好嬌氣呀。”

並非貶義。

從那天之後,她們成為了朋友。

媽媽原本辭職了,後來因為爸爸所工作的那個礦廠換了新領導,工資下降,她還是厚著臉皮去了原雇主家繼續打工。

隻是那天她有事沒能過去,便讓江會會替代她去一天。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那樣的房子,如同中世紀歐洲的古堡。那時剛好是陰雨天,她撐傘站在高大威嚴的鐵門前,抬眸往裡看。

突生一種恍惚,這個地方,一定住著一位懼怕陽光,隻在夜晚出行,皮膚白皙,長著兩顆尖牙,臉色慘白沒有半點血色的英俊男人。

她的確在這裡見到了符合她想象中描述的人。

隻可惜他並不懼怕陽光,也沒有長出兩顆尖牙。

管家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長的慈眉善目,不管對誰都是一副溫和的笑臉。這也消減了江會會對陌生環境的恐懼。

她今天需要做的是打掃房間,雖然往常這些事情不是由她媽媽負責。但因為負責打掃的保姆請假,所以家中缺少人手。

他帶她上樓,一路寒暄:“聽說你也是平江高中的學生?真巧,我家少爺也在那邊讀書,或許你們也見過。”

江會會低著頭,默默跟在他身後。

她天馬行空的聯想到,他說話的腔調和周晉為有點像。

都是有些隨性慵懶的語調,咬字發音總是很鬆散,給人一種桀驁不馴的感覺。

放在少年身上很平常,符合他們這個年齡特有的血性。

可由一個老者口中說出,不得不讓懷疑,可能是某個地區的發音特色?

於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她鼓足勇氣問出口:“您也是帝都來的嗎?”

老人家一愣,緊接著樂了:“這也能聽出來?小丫頭真聰明。”

果然是。

她靦腆的笑笑。

不是因為她聰明,而是她剛好也認識一個從帝都來的人。

因為此刻突然冒出來的念頭,讓她也不由得愣住。

“認識”這個詞似乎不適合用在她和周晉為的身上。

不過是他出手幫了自己幾次。

那隻能證明他人好,並不能證明彆的。

江會會突然有些沮喪,她低下頭去,可又不明白沮喪的原因。

-

如果在提前知道那間房裡有人,她一定會多敲幾下門再進去。

管家爺爺讓她

負責的是除一樓外的所有樓層。

但他並沒有提前告知她哪間房不能進,於是她默認了家裡是沒有人在的。

當她出於禮貌性的敲響房門,並沒有得到回應之後,她拿著打掃的工具推門進去。

不同於其他房間,這間房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空,第二感覺則是乾淨。

除了幾件必要的家具之外,旁的東西是沒有的。

在推開門的瞬間,江會會聞到了一股讓她覺得心安並熟悉的氣息。

淡淡的,冷冷的,像雪一樣。

她想不起具體熟悉在哪。

直到她走進去,直到她看見站在床邊脫掉睡衣,準備換上衣服的少年時。

她嚇愣在原地。

雖然隻是一個背影。

但他寬闊的肩,和結實的背肌還是讓她迅速低下頭去

對方顯然也聽到動靜,套了一半的T恤,在聽見身後的動靜後,動作停下。

他漫不經心的回頭看了一眼。

看見那個低著頭,恨不得趴在地上避開他的女生。

哪怕捂著臉,他也能認出是誰。

——江會會。

他遲疑地眯了眯眼,也隻是片刻,最後還是轉過身,不緊不慢地套頭將衣服穿好。

“你怎麼在我家?”他語氣平常的問出這句話。

她依舊保持剛才的動作。

直到周晉為說:“換好了。”

她這才抬起頭,眼神小心翼翼,唯恐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我媽媽在這邊幫工,她今天有事沒能過來,所以.....我替她一天。”

她解釋完,他顯然也沒多感興趣。

“哦”了一聲,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與此同時,他咳嗽兩聲,走到抽屜旁拿藥。

白色的藥片,倒出兩顆在掌心,又和水服下。

江會會看到藥瓶上的名字。

治療感冒的。

“你感冒了?”她問他。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點頭。

江會會輕聲嘟囔:“難怪這幾天沒看到你去學校。”

這句話顯然引起他的注意,他加重語氣:“嗯?”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將心裡話說了出來,江會會表現的更加局促:“沒......沒什麼。”

那天她很快就把所有房間都打掃完畢。

管家爺爺還特地誇了她。

江會會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隻是打掃房間而已。對她來說熟能生巧,在家也經常做。

離開前,她憂心忡忡的看了眼二樓。

她想起她煮好放在桌上的粥,以及貼在旁邊的紙條。

——感冒難受的時候喝粥是最有效的,這是我的經驗(*^_^*)

她不確定,周晉為會不會看到那碗粥和那張紙條。

更何況,他看到了也不一定會喝。

他不像是會輕易接受

彆人好意的類型。

送走江會會後,管家上樓去驗收成果。

看到桌上放著一個空碗,明顯是盛過粥的。

他歎了口氣,彆的地方都打掃的很乾淨,怎麼偏偏還漏了一個粥碗。

第二天,江會會在學校看到周晉為。

那天她正好遲到,因為前一天打掃太累,導致她一覺睡過頭。

今天又剛好有學生會值日,遲到的人會被記名。

她走過去,報出自己的班級和姓名。

那隻握筆的手修長漂亮,仿佛白玉精雕細琢。

她看見自己的名字龍飛鳳舞的寫在上麵,驚歎於這雙好看的手寫了一手好看的字。

同時抬起頭,恰好對上那雙清冷深邃的眼。

它們是屬於周晉為的。

他看上去感冒已經好了。

見她發愣,他抬起戴著腕表的左手,淡淡提醒道:“再不快點就要下課了。”

她回過神,急急忙忙往教室跑。

周晉為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很少看到她這麼有活力的樣子。

馬尾和書包在她身後晃來晃去。

他收回視線,麵不改色的用筆將剛才寫下的名字重重劃掉。

高二八班,江會會。

那一年,是平江最炎熱的一年。

家裡多出了三個人,一個女人,兩個剛出生的嬰兒。

周晉為每天回到家,總能看見男人在逗弄那兩個嬰兒。

啼哭聲讓人煩躁。

他從不在意這些,畢竟這樣的事情,時常發生。

真細究起來,他的那些私生子弟弟妹妹們,全部加起來都可以組成好幾個足球隊了。

他的父親在他眼中就是一條到處發情留種的狗。

他不會在意一條狗的行為舉止。

他的家庭是扭曲的,他也注定會變成一個扭曲的人。

這是他在很早以前就接受了的觀點。

他會變得沒有同理心,會在長期的嚴厲高壓下,從人類變成動物。

他仿佛在那個男人身上,看見了自己未來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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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晉為覺得那個叫江會會的女生真的很奇怪。

她好像一直都在被欺負,各種意義上的。

可她每次都是哭一哭,然後拍乾淨身上的灰,整理好有些淩亂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