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紙折的飛機扔來扔去。
剛好病房門打開，飛機降落在爸爸的腳下。
周宴禮開心的跑過去，抱著爸爸的腿：“爸爸。”
周晉為彎腰，將他抱起來：“彆亂扔，傷到媽媽怎麼辦。”
江會會坐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管，旁邊是呼吸機。她臉色慘白，是那種毫無血色的白。
她笑了笑：“紙折的而已，砸到我也沒事。”
周晉為單手抱著周宴禮，走到窗邊將窗簾拉上：“冷不冷？”
她搖頭，病房有暖氣，一點也不冷。
周宴禮當天晚上被保姆接了回去，是周晉為打電話讓她來接的。
他擔心周宴禮太吵，鬨的江會會休息不好。
她如今的身體狀況，能睡個好覺已經是件很難得的事情了。
到了後期，癌細胞擴散，下床都困難。
連洗澡和上廁所都是周晉為抱著。
她開玩笑道：“難怪都說病人是最沒有尊嚴的，上廁所洗澡都需要彆人幫忙。”
其實這種時候，她哪怕哭一哭，周晉為都會好受一些。
懂事的人連生病都是懂事的。周晉為輕握著輸液管，想用自己的體溫讓輸入她體內的藥水不那麼涼。
“我是你丈夫，你不用感到難為情。”
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
她笑著點頭：“嗯，還好有你陪著我。”
他說：“我會一直陪著你。”
她現在到了用嗎啡止疼的地步，體重也在日漸下降。
周晉為如今已經不許周宴禮再過來了，他知道，江會會不希望他看到她如今這副樣子。
她希望在小禮的心中，自己一直都是照片裡，那個漂亮溫柔的媽媽。
而不是現在這副憔悴且狼狽的形象。
周晉為喂她喝粥，她其實一口也吃不下，但怕他擔心，她每次都會象征性的吃上幾口。
隻是後麵全吐了。
沒辦法，護士隻能給她注射營養針。
她生病後的所有變化，周晉為是最大的旁觀者。他眼睜睜的看著她從一個溫柔漂亮的女孩子，變成如今這副形如枯槁，連翻身都做不到的病人。
躺在病床上的，是他的愛人。
是他這輩子最愛最愛的人。
“沒關係，會好起來的。”他在江會會麵前，永遠是最可靠的丈夫形象。
能夠從容的替她
安排好一切。
可是同時，她也知道，無數個他以為她睡著了的夜晚。
他都會去醫院的樓道無聲慟哭。
他就是個廢物，什麼也做不了。
甚至在剛才，他居然生出了放棄的念頭。
與其讓她這麼痛苦的活著，還不如早點解脫。
那麼愛漂亮、又怕疼、自尊心很強的小姑娘。
卻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她比誰都痛苦。
病痛折磨的除了她的身體，還有她的內心。
巨大的無力感席卷了他的全身，周晉為低下身去，哭到胃部痙攣。
下了幾日的雪，平江難得見晴，那時已是冬天，江會會最討厭的季節。
或許是因為天氣終於變好，她的身體狀況也比之前好了許多。
不光可以坐起來了，還能吃上幾口飯，話也比平時多了。
她看著窗外被白雪壓彎了的樹梢：“冬天，什麼時候過去？”
周晉為舀了一勺白粥，吹涼之後才送到她嘴邊：“快了。”
她張嘴，他將粥喂給她。江會會笑道：“你最近變得好賢惠了。”
周晉為也笑，他又舀了一勺，繼續重複剛才步驟，吹涼後才送到她嘴邊。
“以前不賢惠嗎？”
“以前？”她裝模作樣的想了想，“我剛認識你的時候其實特彆怕你，因為你總是冷著一張臉，看上去很難接近。但是你的那張臉就很難讓人不想接近。你知道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心裡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人好帥。”
他笑她：“原來你對我是見色起意。”
她也不否認，反而表現的有些扭捏：“難道你的其他追求者對你不是見色起意嗎？”
“這些就有待商榷了。”
“切。”江會會冷哼一聲，“肯定都是見色起意，傻子才會被你那個臭上天的性格吸引。”
“那你呢。”他問她，“你也隻是喜歡我這張臉？”
江會會輕輕歪頭，笑容俏皮：“我就是那個傻子。”
周晉為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子，笑容無奈：“你啊。”
她說想出去轉轉，難得是個晴天。
周晉為將她抱上輪椅，推她去院裡曬太陽。她看著外麵的雪，問他：“你還記得高三那年，我讓你幫我和雪人拍的合影嗎？”
他點頭：“記得。”
她控訴他的罪行：“你當時俯拍把我拍成了一米三的大頭外星人，還說我就長那樣。”
周晉為笑她：“在我當時的視角裡，你真的長那樣。”
江會會不爽地瞪他一眼：“你才長那樣！”
周晉為在她麵前蹲下，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生氣啦？”
她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理他。
他笑著認錯：“你不長那樣，我逗你的。”
她這才慢慢消氣，終於肯正眼看他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也瘦了好多。她被病痛折磨，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他又何嘗睡過呢。
哪怕是創業初期，最辛苦的那段時間也沒見他這麼憔悴過。
她低下頭，用額頭去碰他的額頭。
能明顯感受到，他愣了一下。
江會會笑容溫柔，聲音更溫柔：“周晉為，我會永遠愛你，我會一直愛你的。所以，哪怕我不在了，你也要按時吃飯，少熬夜。要多交朋友，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工作要適度，生病了記得看醫生，彆總是硬扛。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小禮有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和你。可我不在了以後，還有誰會關心你呢，我的小為該怎麼辦呢。所以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讓我擔心。”
她伸手摸摸他的臉，不舍的吻了吻他。
“我會在天上保佑你和小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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