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第一百零九時間(2 / 2)

野草瘋長 扁平竹 16102 字 8個月前

寫離婚證不說,還

() 在下麵加了一行——他要跟媽媽。

“知道媽媽不會生你的氣,所以就在她跟前胡來?”

周宴禮抿唇。

周晉為屈指刮了刮他的鼻子:“以後不許這樣了,知道嗎?”

他知錯就改,點了點頭:“對不起爸爸。”

他......他沒說的是,他寫離婚證的時候,還讓媽媽......順便把爸爸帶下去。

那天晚上,他偷偷跑到媽媽的墓碑前,給媽媽磕頭。

“小禮昨天說的不算,媽媽不要把爸爸帶走。”

頭頂的樹被風吹動,一片落葉掉在他的腦袋上。他伸手拿下來。

看著那片葉子,然後小心翼翼的放進外套口袋裡。

外公說過,人去世後會變成風。

他知道,這陣風一定是媽媽。

是媽媽來看他了。

這片葉子,就是媽媽送給他的禮物。

--

周宴禮去到蒲草島後,小姨第一時間就“出賣”了他。

給姐夫打了電話。

她主要也是擔心,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

周晉為說沒事:“讓他在你那邊待幾天吧。”

盈盈的電話再次打過來,是在幾天後,她語氣焦急,說小禮的狀態很不對勁。

醒了之後一個勁的問他媽媽在哪。

好像接受不了他媽媽已經過世的事實。

現在人不知道去了哪裡。

周晉為那時剛點上一根煙,他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出遠處的江景。

他安靜的聽著,須臾,撳滅了煙。

他開車攔截了失魂落魄的周宴禮,讓他上車,他送他回去。

後者情緒激動,說他媽媽還活著。

周晉為沒有順著他的話往下,而是讓他冷靜一點。

周宴禮沒有冷靜,甚至比剛才更加歇斯底裡。

他逃離了這裡,逃離了所有說他媽媽去世的人。

周晉為沒有追上去,隻是讓人跟著他。

他看著他的背影,再次點了一根煙。

他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

-

周宴禮暈倒了,醫生說是情緒過激導致的。

他昏迷不醒的時候,周晉為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傷。

有點嚴重,應該是被人打的。

他給他上了藥之後,蓋好被子,關了燈。讓他好好休息。

然後讓人準備好飯菜送過來。

他知道他從一整天下來什麼也沒吃。

忙完這一切的周晉為,看著椅子上的外套發呆。

他其實早就明白了。從盈盈給他打電話,說小禮狀態很不對勁時,他就已經明白了。

小禮的反應,自己再熟悉不過。

他曾經也有過一樣的經曆。

而那件外套,江會會曾經給他買過一件一模一樣的。

在很久很久

以前。

想不到她的品味還是沒變。

一直都沒變過。

他笑了笑,伸手去摸那件外套。上麵沾滿了灰。

他感受著上麵早就不存在的,屬於江會會的體溫。

周宴禮醒了,從房間出來,他收回目光,讓他先吃飯。

他沒動,過了很久才開口問他。

“你愛過我媽嗎?”

四周很安靜,門窗都關死了,外麵好像在刮大風,在下雪。

可是屋子裡半點聲響都沒有。

隻能聽見周宴禮有些沉重的呼吸聲。

周晉為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是告訴他:“她已經離開我,5824天了。”

-

那幾天周晉為一直陪著周宴禮。

剛好江會會的忌日要快到了,他們去祭拜了她,給她上了香。

周宴禮一言不發,全程低著頭,不斷地往火堆裡扔紙錢。

周晉為看著他的背影,過去拍了拍他的肩:“進去吧,外麵冷。”

周宴禮沒動。

周晉為放緩了語調:“聽話。”

停頓片刻後,周宴禮這才緩慢的起身,回了房間。

周晉為走過去,將還未燒完的香燭一點點燒完。

這些年來,他雖然開始抽煙了。可從來不會在她的麵前抽。

墓碑上刻了她的出生年月和離世時間。

周晉為笑著伸手摸了摸毫無溫度的墓碑:“小氣鬼,也不知道來我夢裡看看。”

小禮總和他說,自己每次去看媽媽,周圍都會起風。

“外公說了,媽媽是變成風來看我了。”

周晉為故作吃醋般的問道:“是隻喜歡小禮不喜歡我了嗎。”

沒有回應。

四周靜悄悄的,連風都不曾吹起一陣。

周晉為替她擦拭墓碑上的雪,笑著埋怨她:“小沒良心的,我那麼想你,你心裡就隻有你的兒子。”

---

周晉為並沒有立刻回平江,因為小禮失蹤了。

他不確定他去了哪裡,是“回去了”,還是再次離家出走。

為了找到他,周晉為隻能暫時留在這裡。

那天他隻是睡了一覺。

為了找小禮,他已經很久沒合眼了。

可能是太過疲憊,他竟然坐在車裡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全身鈍痛。

他看見自己躺在病房內,身上打了石膏。

護士開門進來,說到了換藥時間。他看了眼她手中的病例。

周晉為,男,十七歲。

他想起來了。

這一年,他被他父親養在外麵的小三找人開車撞了,身上多處骨折,在醫院休養了一陣。

和上一世一樣,他在病房躺了大半個月,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才出院。

司機過來接他,他手臂還打著石膏。

聽到對方解釋:“先生工作重(),所以沒能親自過來。

他不以為意。

其實不用解釋的㈧()_[((),他並不在意那個男人來不來看望他。

上一世,十七歲的自己就不在意。

更何況是現在。

——十七的外表,三十九歲的內心。

他上了車,回去的路上,他看著窗外的景色。

反複的重來,他早就對這一切習以為常的了。

可手機在此刻響了。

他看見上麵的消息。

——你的外套上次落在周宴禮家忘記帶走,我洗乾淨了,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來拿?

信息的內容他隻粗略掃了一眼。

上方的聯係人備注,他卻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

江會會。

江會會。

江會會......

怎麼可能......自己這個時候,還不認識她。

——先放那吧。

過了很久他才回。

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打字的手是抖的。

十七歲的身體尚且冷靜不下來,但三十九歲的內核是理智的。

除了她打字需要用到的時間,她的消息幾乎是秒回。

——你最近生病了嗎,我聽你同學說,你一直沒來學校。

周晉為沒有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與其說。

——還沒等他去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江會會就來找了他。

他打開門,看到了她。

看清她眼底的擔憂,他說沒事,隻是出了個車禍。

在他看來的確沒事。

可她紅著眼睛,快要哭出來,問他:“是上次那些人嗎?”

周晉為不知道她問的是誰,但還是搖頭。

她好像又問了他一些什麼,可他一句也沒聽清。

他隻是看著她。

一直看著。

“江會會。”

他靠在她的肩上,歎息聲輕微。

他的笑帶著疲憊,近乎哀求一般的語氣。

他說,“抱抱我。”

疲憊的不是十七歲的周晉為。

是不斷重來,反反複複,已經三十九歲的周晉為。

又見麵了啊,江會會。

這次會是多久呢。

十天、半個月、還是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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