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了就彆想再活著出來了是嗎?”
琴酒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嗤笑,似乎是在說白羽綾希這是多此一問,又像是在無聲地誇讚白羽綾希還是聰明的。
“現在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琴酒左手抄在大衣的口袋裡,右手夾著煙。他很少在白羽綾希的麵前抽煙,明明是多年的老煙槍,指尖的煙也是他最喜歡的牌子,可此刻反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夾著煙的手煩躁的垂下,琴酒長舒一口氣,將汙染了肺部的煙霧與積壓在心中的焦躁隨著自己的疑問一並吐出。
“為什麼不動手?”
“這會是你最後一支煙,我還不至於那麼不近人情。”
“嘖,天真的小鬼。”
白羽綾希的答案讓琴酒咋舌,他輕聲抱怨了一句,等這話說出口時,才想起這似乎是自己與白羽綾希初見時曾經說過的評價。
白羽綾希也記得這句話,可事到如今回憶過去似乎沒有任何的意義。
玻璃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下,汙濁粘稠的黑籠罩在總部的上空,白羽綾希知道這是藥師寺涼子和夏油傑給自己的信號,警方的人已經全麵突入總部,在帳的限製之下,組織的人無法輕易地逃離。
琴酒指尖的煙即將燃儘,白羽綾希看著他似乎不願再繼續的樣子,忍不住學著他的語氣回以了同樣的問題。
“那你為什麼不動手?”
她不是組織擁有代號的成員,沒有收到召集、更不應該知道這裡就是組織的總部。她會出現在這裡已經說明了一切,白羽綾希相信琴酒不應該猜不出來。
他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應該拔槍的。
但是他沒有。
琴酒又是一聲沙啞的低笑,卻並沒有回答白羽綾希的質問,反倒是衝著她又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波本那家夥是公安的老鼠,那你呢?你也是公安的人,還是彆的什麼組織的?”
琴酒本不是表情豐富的人,也不是喜歡提出質疑的人。他平時話不多除了冷笑之外總是陰著一張臉,而且相比於提出問題,他更擅長直接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今天的他相比平時實在是太反常了,以至於白羽綾希一時間猜不出他的想法,也不敢輕舉妄動。
警惕的視線對上琴酒的,白羽綾希頓了頓,最終還是給出了答案。
“我是警視廳刑事部參事官輔佐。”
不是公安的人。
琴酒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在波本的身份暴露的時候,他就猜測過白羽綾希可能和他一樣、都是公安的臥底。卻不想他們完全出自兩個不同的機構,也不知道他們彼此之間是否知情。
嘁。
指尖的煙又落下一節煙灰,琴酒伸手放到嘴邊,咬著那煙蒂深深吸了一口,騰出的雙手抄在風衣的口袋裡,繼而取出緊握著許久的槍。
本就所剩無幾的煙這下徹底燃儘,琴酒隨意地將嘴裡叼著的煙頭吐出,灰白色的煙圈隨著吐息一並呼出,他緩緩朝白羽綾希走去,鞋跟精準地碾過煙頭,在乾淨整潔的地麵上留下一串血色的印記。
白羽綾希就站在他的麵前,依舊是和剛才沒有任何區彆的站姿,既不準備反擊也沒有任何的防備,就好像是被嚇傻了一樣。
可琴酒並不這麼以為。
“給你一分鐘,現在滾還來得及。”
他警告著似乎準備做些什麼的白羽綾希,不願意她繼續涉足自己身後的領域。
“我賭你的槍你已經沒有子彈了。”
然而白羽綾希卻歎了一聲氣,像是篤定琴酒的槍沒有任何的威脅性,又像是在代替琴酒回答之前對他的質問。
如此鎮定自若卻又堅定不移的白羽綾希實在是太罕見了,琴酒與她相識五年多,從未見過她露出這樣的表情,仿佛是到了今天才終於看清她這張精致麵容本應露出的姿態。
還挺襯她的。
“嗬,你可以試試看。”
琴酒一步步地朝自己逼近,漆黑的槍口對著她的眉心,白羽綾希知道琴酒持槍的手一向很穩,此刻也依舊沒有偏移半分。
但是沒問題。
尋常人看不見的咒力包裹著她的身軀,白羽綾希調整著呼吸,那是她無比熟悉的感覺,可此刻她卻覺得自己比平時更亢奮也比平時更為冷靜。
槍口距離她僅有三步之遙,眼見著琴酒扣在扳機上的食指微動,白羽綾希抓準這個機會,從他的視覺盲點突入、一個箭步衝到他的麵前,在將他摁倒在地的同時反手就扣住了琴酒的手。
然而琴酒似乎料到了白羽綾希會有這樣的舉動,在白羽綾希將他摁倒的時候他快速調整了自己的位置。
本應該被反剪在身後的雙手被掙脫一隻,琴酒仰倒在地,握著槍的手被白羽綾希抓住。他感受到被白羽綾希扣住的左腕上逐漸加重的力道,但是他並沒有因為疼痛而鬆手,甚至掙脫的右手也一並用力,他摁住白羽綾希的手背,在地方驚訝錯愕的目光中,進一步將槍口抵在自己的心臟位置。
“琴酒你……”
白羽綾希立刻意識到了對方的意圖,她扣著琴酒左手的手微微使力、試圖將槍口從他的胸口移開,可按在她手背上的手卻再次加重力道。
就像是當年在組織的練習場教她如何開槍一般,然而這一次,琴酒卻是將偏移的槍口又重新對準自己心臟。
白羽綾希一瞬間便意識到了不對勁。
那觸感並不像是琴酒常年穿著的防彈背心應該有的。
如果琴酒扣下扳機,那一切便真的都結束了。
……難道說?!
白羽綾希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似乎對對方的選擇有些難以置信,她一個失神,手上反抗的力道逐漸弱去,琴酒察覺到這一點,抓準機會扣下了扳機。
砰——
子彈出膛的聲音近在咫尺,砰的一聲炸得白羽綾希大腦嗡嗡作響,那一瞬間她聞見硝煙的氣味,看見了沾染了自己雙手的猩紅,也聽見了生命逐漸流逝的汩汩聲響。
白羽綾希看著鮮血在地磚蔓延,逐漸沒過他方才留下的鞋印,而那扣在自己手上的力道卻在逐漸減弱,白羽綾希想要順勢掙脫、卻被對方再度握緊。
仿佛不願意以這麼狼狽的姿態離去,琴酒一點點地掙紮坐起,白羽綾希不知道他還想做些什麼,她茫然地順著他的動作朝他看去,卻看見他湊到自己的耳邊,用從未有過的虛弱聲線說著如同往常一般高傲固執的話語。
“你賭輸了。”
最後一顆子彈,是留給自己的。
當著警察的麵自儘,這是琴酒一開始就做好的決定。
他就算是死,也不願意落在警察的手裡。
隻是沒想到他還能再抽最後一支煙,也沒想到最後看見的人居然是白羽綾希。
“下次再看見敵人,就彆那麼天真了。”
他厲聲警告著天真的敵人,看著那近在咫尺卻逐漸變得模糊的淺亞麻色的發絲,用自己最後的力氣伸手將其撩起,放到唇邊輕輕觸碰。
那一天在遊樂園摩天輪上沒有做到的事,在此刻終於完成了。
“實驗室裡放了炸藥,如果不想死的話就趕緊滾吧。”
對著自己名義上的部下說完最後一句話,琴酒吃力地鬆開手,順勢倒在牆壁上,麵前的人變得越發模糊,隻有那片藤紫色亮得實在是有些晃眼,他疲倦地闔上雙眼,永遠地留住了這最後的畫麵。
最後的最後還能再看她一眼、也隻有白羽綾希見證他的末路——
他沒有任何的遺憾。、也隻有白羽綾希見證他的末路——
他沒有任何的遺憾。、也隻有白羽綾希見證他的末路——
他沒有任何的遺憾。、也隻有白羽綾希見證他的末路——
他沒有任何的遺憾。、也隻有白羽綾希見證他的末路——
他沒有任何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