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香萍結婚,我們已經好了半年了,我想過了年,正月裡就跟香萍結婚。”
曹啟明說:“我家裡什麼都準備好了,隻要香萍點頭同意,我就去許家提親。但是香萍一直在說,你爸媽不會這麼早把她嫁出來的。可是我都這個歲數了,我小弟曹啟生都說好對象了,再等下去,我家裡也等不及了啊。”
許菱雙說:“那你找我能商量什麼呢?”
“許老師跟秦隊長結婚後,你們倆都是滿工分,秦隊長還是乾部,工分比我們多。你們家裡又沒有孩子,口糧方麵肯定是吃不完的。香萍十五歲就扛起你們家的擔子下地掙工分了,過了年她也十九了,應該讓她從你們許家解脫了。”
曹啟明說:“至於許老師你閒了這麼多年,靠香萍這個妹妹養了這麼久,是不是應該回報一下她?你現在家裡條件這麼好,我覺得你應該貢獻出你每年的工分給許家。許家得了你的
滿工分,加上香萍嫁出來了,那就又少了一個人吃飯,肯定也不會那麼困難了。許老師,你覺得我說的話可有道理?”
曹啟明的話是很有道理的,可是這話應該許香萍自己來跟大姐說,他一個外人在這裡說這麼多,就顯得有些指手畫腳了。
許菱雙說:“你的話確實有道理。”
曹啟明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他興衝衝道:“那許老師今天就去許家跟你爸媽說一聲吧,隻要你願意把自己每年的工分給你
爸媽,你的弟弟妹妹也有人養了,香萍就可以嫁給我了。”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許菱雙平靜的說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也需要跟秦遠商量一下。
而且,我不打算把自己一整年掙來的工分都給我爸媽。”
“你怎麼這麼自私?怪不得香萍那麼討厭你這個大姐!你這樣一個廢人在家白吃白喝了這麼多年,現在你已經有漢子養了,而且自己還做了老師,你還舍不得把自己掙的工分給你家裡人,你這個人真的太不要臉了!”曹啟明說:“就你這樣的品德,也能做老師?我要去找李書記,去找褚校長,讓他們知道你這個人有多壞!”
許菱雙說:“你要說就去說,今天禮拜天,李書記跟褚校長應該都在家,也沒人攔著你。”
曹啟明鄙夷的看了一眼許菱雙,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人卻並不離開。
許菱雙卻已經要送客了,她站起來很有禮貌的對曹啟明說:“對不起,我要準備做午飯了,不方便留你閒聊,請你回去吧。”
“這事兒不解決清楚,我是不會走的,我今天連滿工分都丟了,就是為了跟你掰扯清楚的!香萍是你的親妹妹,她養了你那麼多年,你居然這樣無恥,你根本不顧她的幸福!”曹啟明的態度變得更加惡劣了。
許菱雙說:“我當然在乎香萍的幸福,可你現在隻是一個外人,你憑什麼過來決定我要怎麼做?給娘家口糧的事情,我早就做過決定了。但你張嘴就要我給出一年的工分,我愛人是什麼想法,我能不顧及嗎?而且,我出嫁前在家裡也不是吃白食的,四妹跟小弟都是我帶大的,家裡那麼多人的衣服鞋子都是我一個人洗的,還要做一天三頓飯。我身體不好,沒法下地乾活,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但我作為家中大姐,我也儘了自己能儘的全力了。你一個外人憑什麼在這裡對我指手畫腳?你想娶香萍,你可以拿自己掙的工分去娶,我看你人高馬大,一年到頭也掙不少口糧,你為什麼不這麼做?”
“你不要臉!”曹啟明罵道:“你這個廢人讓妹妹養了這麼多年,現在居然還來惦記我的工分!你無恥!”
許菱雙麵色一沉,“看在二妹的麵子上,我不會對你動手。現在,請你立即出去!如果你不出去,我就去找二妹。”
曹啟明是瞞著許香萍過來的,一聽許菱雙要去找二妹,曹啟明這才罵罵咧咧的站起來,然後又朝地上吐了幾口唾沫,才非常不高興的出去了。
許菱雙插上院子門,還能聽到曹啟明的罵聲。
她沒什
麼反應的拎起竹籃子去洗菜,然後認認真真的做了三個菜,全都悶在大鍋裡麵等秦遠回來吃飯。
她才剛開始談戀愛,才不會因為這些無謂的事影響心情呢。
左鄰右舍的煙囪也開始冒煙了,大家收了工回家吃午飯。
一臉幸福坐在院子裡看書的許菱雙沒等到秦遠,卻等來了找她算賬的梁杏子。
她現在要跟秦遠做真夫妻了,所以再次麵對梁杏子,她的心情就不太一樣了。</以前總覺得自己會離開,梁杏子怎麼樣都跟她沒關係,可現在她要做人家正經的兒媳婦兒了,那麼這個關係就要好好的“經營”一下了。
“婆婆,秦遠還沒回來。”許菱雙把梁杏子讓進院子裡:“要喝水嗎?”
梁杏子看了看許菱雙那張白裡透紅的小臉蛋,麵色黑的跟鍋底似的。
“你這個不要臉的懶貨,我兒子才出門一會兒,你就在家裡勾引漢子!”梁杏子揪住許菱雙的袖子,把她朝院牆上麵推。
許菱雙的力氣沒有梁杏子大,但她有巧勁兒,她甩開梁杏子的手,站開幾步遠,然後冷冷道:“雖然你是秦遠的媽,但是你也不能這樣胡說八道。”
“我胡說?人家鄰居都看見村口老曹家的兒子跑進你的屋子裡了!曹老三還罵你不要臉!你要是沒做什麼不要臉的事情,人家會罵你不要臉嗎?”梁杏子說的振振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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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菱雙立刻道:“是嗎?那我要說一句,婆婆你才是真的不要臉呢,你為老不尊,都這個年紀了還不乾好事!”
梁杏子漲紅了麵皮,雙眼瞪得跟銅鈴一樣,作勢要來打她,“你這個爛嘴巴的小/g/婦,你居然敢這樣說我?我梁杏子一輩子清清白白……”
“是婆婆剛才自己說的,你要是沒做這種不要臉的事兒,我會罵你不要臉嗎?”許菱雙還是一臉鎮定。
對付梁杏子這樣的潑婦,你隻要比她更橫就行了,畢竟這種人隻會撿軟的欺負,真叫她硬碰硬,她是第一個開溜的。
梁杏子覺得自己遇到對手了,這個看上去一陣風都能吹倒的美人燈兒倒是比她想象的難纏,她轉轉眼珠子,忽然聞到了灶屋傳來的飯菜香味,她抬腳就朝灶屋走。
“既然我兒子不回來吃飯,我來替他吃飯!”
許菱雙一個箭步上去擋在了灶屋門口,“我沒做婆婆的飯菜,再說秦遠馬上就回來了。”
“哎呀你這個懶貨,我是你婆婆,你連飯都不給我吃?你翻了天了?”梁杏子說著就要來拉扯許菱雙。
“媽!”秦遠忽然從院子外跑了進來,他一把將梁杏子拉到一邊,“媽過來有什麼事?跟我說就行了。菱雙身子不好,你彆欺負她。”
“我能欺負她?我是過來替你打抱不平的!我的兒子啊,你養了這麼一個懶貨,你才出門一會兒,她就在家裡勾勾/搭搭,被鄰居們看見了,說到我麵前來,我的臉都沒地方放啊!”
秦遠笑了,他說:
“媽,你要是說彆的我會信,這種事,菱雙絕對不會做的。”
許菱雙有多正派,秦遠再清楚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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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他們倆才甜甜蜜蜜的定下登記的事情,許菱雙會去勾搭彆人?這個村裡還有哪個男人比他好的?
“我可沒說錯,你要是不信,你去問前頭的劉奶奶,她親眼看見曹老三跟這個懶貨進屋待了好久,曹老三出來後,還一直罵這個懶貨不要臉!”梁杏
子說的頭頭是道。
秦遠說:“就那個曹老三?連我們民兵隊都選不上,我媳婦兒能看上他?媽你彆笑死人了!而且媽以前就跟我們說,劉奶奶這個人半句真話都沒有,現在怎麼會信她說的?我看媽是太久沒來我家鬨事兒,找個由頭故意的吧?”
這話戳中了梁杏子的心思,她哼了一聲,有些不自在的說道:“我還不是為你好嗎?你一天到晚傻乎乎的,可彆被這個妖妖嬈嬈的懶貨給騙了!”
說完,她就扭頭出去了。
秦遠無奈的搖搖頭,把身上背著的竹簍子放下來,然後才說:“她沒對你怎麼樣吧?”
“她欺負不到我的,再說她也才剛進來。”許菱雙看到秦遠,不自覺的笑了起來,“飯做好啦,我們先吃飯吧。”
“好。”秦遠把竹簍子裡麵的一串鮮魚拿了出來,他說:“彆人給我的魚,晚上燒一條吃,剩下的做成鹹魚,我還買了大鹽。”
許菱雙把飯菜擺上桌子,秦遠洗了手走過去,發現她連熱茶都給自己泡好了,不由笑著說:“有媳婦兒了就是不一樣。”
“我以前也給你泡茶的。”許菱雙說:“新瓦的事情問好了嗎?”
“應該可以準時送過來了。”秦遠說:“等臘月一到,咱們就蓋新房子。”
到時候新房子新媳婦兒,那小日子可不美滋滋的?
倆人邊吃邊聊,聊著聊著許菱雙就主動提到了崔啟明,她把崔啟明進屋後說的話全都複述了一遍。
秦遠忍不住笑了,他說:“這個曹啟明倒是敢張口,要你每年掙的工分都給許家?他想什麼呢?我們做子女的孝敬父母是應該的,但不可能給那麼多。之前我就想過了,你爸媽那邊隻要口糧的話,把你分到的口糧給他們三分之一,就已經是難得的孝子了。而且按你的性子,你不可能隻給這幾年,你會一直給下去,這樣一算,實在是沒什麼可挑剔的了。”
許菱雙說:“我也想二妹可以早點嫁人,但要我把一整年掙來的東西都給他們,我做不到。畢竟我跟你結婚後,我也要為咱們自己的小家做貢獻啊。”
“咱們自己的小家……”秦遠嘿嘿一笑,高興的說道:“你說的沒錯,就算要孝敬父母,也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給出去的。再說了,他把許香萍受的苦算在你頭上,這是沒道理的。我家就兩個孩子,所以我從小就沒挨過餓。是嶽父嶽母自己決定生那麼多孩子的,為什麼要把養育弟弟妹妹的責任放在姐姐的身上?誰生的誰去養啊,養不起就彆生那麼多。”
許菱雙說:“我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但香萍從小就比較聽話,不管爸媽說什麼,她都會照做。現在許家確實缺口糧,不等三妹可以下地,是不會讓二妹結婚的。還有一點,我覺得這個曹啟明不是什麼好對象。他這個人給我的觀感很差勁,如果香萍真的嫁給他,婚後也未必過得好。”
“因為這個人太自私了。”秦遠說:“如果換做是我,我會來跟你商量,比如你作為大姐出一部分口糧,我作為二女婿也出一部分口糧,我</們一起來承擔這個事兒。畢竟,是我自己要娶媳婦兒,哪能自己一點兒責任都不擔呢?曹家都是兒子,每年掙那麼多工分,他怎麼舍不得拿出來一部分給許家呢?”
許菱雙笑了,“之前我說過這個話,結果他生氣了。”
許菱雙跟秦遠不愧是一類人,倆人連想法都是一致的。
秦遠說:“彆管他,要是他有本事給嶽父嶽母兩百塊錢,保證立刻就能娶走你二妹。”
許菱雙說:“恩,這事兒暫時不管了,我要找時間跟香萍聊一下,問問她的意思。如果她實在著急嫁人,我會想法子幫她的。”
許菱雙的身體記憶帶著對許家人的愛恨情仇,雖然衝淡了很多,但她知道二妹是個好姑娘,能幫就幫一把。
吃過午飯,秦遠搶著刷鍋洗碗,許菱雙在灶屋裡陪他說話。
她現在有些理解自己的父母為什麼做什麼事情都黏在一起了,因為感情好,所以做最日常的家務事,也有無窮的樂趣。
洗好碗,秦遠擦乾手,走過去握住許菱雙的小手,親昵道:“想不想睡一會兒?”
許菱雙平日中午吃過飯會小憩一會兒,有時候也會直接睡個午覺。
“今天不困,就不睡了。”許菱雙輕聲說:“不是要醃鹹魚嗎?你教我?”
秦遠摟住許菱雙,笑著說:“大鹽碰久了手疼,我來弄就可以了。”
許菱雙的手纖細修長,但因為常年做家事,所以手上有繭子有疤痕,跟她的臉並不相稱,秦遠打算給她好好養一養,要讓她的小手也變得白白淨淨的。
“那我在旁邊陪你。”
秦遠拿了大盆在水井邊破魚清洗,許菱雙坐在不遠處的小凳子上,雙手托著下巴專注的看著他做事兒。
有媳婦兒陪著,秦遠做起事情比平時還麻利,很快就把一簍子魚都洗破乾淨了。
“晚上我去找小叔問個好日子,然後咱們倆就能去公社登記了。”秦遠說:“雖然我特彆心急,恨不得明天咱們就去登記。不過還是要聽老人的話,選個好日子。”
許菱雙不懂這些,末世的人隻相信實力,她便道:“我不懂這個,都聽你的。”
許菱雙乖乖聽話的模樣看起來特彆招人疼,秦遠就說:“我是撿到寶了,有這麼好的媳婦兒。”
許菱雙點點頭說:“我也一樣啊,你比我還好呢。”
秦遠哈哈大笑起來:“我們倆坐在這裡互相吹捧,要是外人經過聽到了,肯定要笑的。”
“那就讓他們笑,反正你就是好。”許菱雙理直氣壯的說道。
她漂亮的大眼睛顯得亮晶晶的,已經養出一抹氣色的小嘴巴微微嘟起,讓秦遠的眼神暗了暗。
他看了看自己滿是魚腥的雙手,悻悻道:“要不是我的手臟,一定過去捏一捏你的嘴巴,嘟那麼好看做什麼?”
許菱雙笑著站了起來,然後走到秦遠的身側蹲下,她還是微微嘟起嘴巴,接著湊到秦遠的左側臉上輕輕碰了一下。
“我親你一口,這樣夠不夠?”許菱雙認認真真的問道。
她是非常認真的性子,連談戀愛這件事也不例外。
秦遠心裡開始敲鑼打鼓了——他家的菱雙怎麼會這樣討人喜歡啊?他怎麼這麼走遠,撿到這個寶貝了呢?
兩個人一下午都是這樣甜甜蜜蜜的,好在談戀愛也沒有影響秦遠做事,那一串鮮魚已經醃好了曬在院子裡了,隻放了一條最大的在灶屋留著晚上燒。
整個老屋好像到處都飄著粉紅色的泡泡,秦遠走到任何一處都會不自覺的笑起來,這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太陽西斜後,村民們一個個的收工回家了。
許菱雙去了灶屋打算煮魚湯,秦遠去收曬過的棉被,院門口傳來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姐夫,我大姐在家嗎?”
許香萍有些瑟縮的站在院子門口,她雙眼微腫,看上去情緒很差。
秦遠立刻道:“她在灶屋,二妹快進來吧,我們晚上煮魚湯,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飯?”
許香萍走進小院子,她低著頭說:“不用了,我來找大姐有些事,說完了我就回去了。三妹不太會做飯,我得回去幫忙做飯,要不然奶奶又要罵人了。”
許菱雙聽見聲音已經跑了出來,她見許香萍好像哭過,就趕緊說:“進來灶屋說話吧,這裡暖和,我給你倒熱水。”
秦遠很識趣的說道:“你們在家說話,我收了被子就去小叔家。”
許香萍跟著許菱雙走進灶屋,魚湯剛剛煮上,灶裡火旺,整個灶屋都是暖融融的。
許菱雙給她倒了一碗熱水,“坐下說話吧。”
許香萍坐下喝了水,情緒平靜了一點兒,就說:“我知道他今天來找你了,他下午跟我說了這件事,還罵了你一頓。”
“他要我把自己掙的工分全都給娘家,我拒絕了。”許菱雙說:“但如果你真的著急想結婚,我可以跟你對象一人出一半工分直到三妹滿十六歲。如果這樣做,爸媽應該會同意你提前結婚的事。”
許香萍搖搖頭,她說:“不用了,我跟他吹了,也沒有結婚這回事了。”
“吹了?是因為我的原因嗎?”
許香萍苦笑了一下,說:“跟你沒關係,你彆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那是因為什麼?”許菱雙說:“你不想說也沒關係。”
“他罵了你之後,我就說:‘她現在也有新的家庭,讓她拿出全部工分,人家丈夫也不會同意啊。要不這樣吧,我也出一半工分給家裡,我大
姐說不定就願意出另一半了。’”許香萍說:“我覺得我沒有說錯什麼,畢竟這是我自己要結婚,總不能什麼都賴給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以後每天都是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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