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秦遠沒羞沒臊的膩上去,“我說著玩的,媳婦兒你彆生氣。”
自打登記領了結婚證書,秦遠就特彆喜歡“媳婦兒”這個詞兒,每一次喊起來都覺得特彆美。
許菱雙回過頭,在他的下巴上咬了一口,咬完才有些嫌棄的說道:“有胡渣……”
“哈哈哈哈……”秦遠笑的不能自已,見許菱雙不高興的瞪著自己,這才趕緊揉揉她的小臉蛋,然後討好的說道:“等我明天早上刮了胡子再給你咬。”
“不稀罕啦。”許菱雙往他懷裡一鑽,“我真的累了,要睡覺。”
“睡吧。”秦遠輕吻她的發頂,“我們一起睡。”
這一夜,許菱雙再次做了一個特彆美妙的夢,夢裡她跟秦遠都已經白了頭發,但倆人還是一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正式結婚後,兩個人過上了一段沒羞沒臊的幸福生活。
每天都是下了班就趕緊回家吃飯,吃完飯就回臥室研究新姿勢。
許菱雙雖然身體弱,但柔韌性特彆好,什麼古古怪怪的姿勢都能適應。
秦遠就彆提了,他的身體素質好到令人發指,也不知道以前接受過什麼樣的訓練。
就是天氣越來越冷了,哪怕屋裡擺著烤火盆,也漸漸隻能在被窩裡進行最簡單的那幾套了。
不過兩個人的感情正是蜜裡調油的時期,就算隻是單純的抱在一起也會很高興。
許菱雙被這種幸福小日子滋養的越來越好看了,整張小臉白裡透紅,又因為心情好所以總是笑,現在村裡人都說她嫁對了人。
很快,又到了一個禮拜六的下午,許菱雙跟沈嫻改完作業,一起背著包下班。
“今天真冷,風這麼大,耳朵都快凍木了。”沈嫻用一條紅圍巾結結實實的包住了半張臉,但還是被呼嘯而過的北風吹的渾身直抖。
“早上出門的時候,三婆說恐怕會下雪呢。明天休息,我打算一整天都窩在屋裡烤火。”許菱雙這種水係異能是怕冷不怕熱,這種天氣下她連話說話都有些哆嗦,好在身上穿的特彆厚,也戴了毛線帽跟圍巾,勉強可以哆哆嗦嗦的往家走。
“公社分的木炭太少了,好在我愛人托關係從縣城多買了一擔木炭。你比我還怕冷,讓秦隊長也去縣城找找關係多買一些啊。木炭燒起來比柴火強些,沒那麼大的煙氣。”沈嫻說:“你這麼白淨的小臉蛋,要是被熏黑了,多可惜啊。”
許菱雙說:“上周他就買了兩筐木炭回來了,不過我怕後麵不夠用,暫時還是柴火燒的多。”
兩個人走到公社的大路上,很多村民正在這裡修路。
天氣特彆冷以後,地裡已經沒有活可以乾了,這個時候一般就是公社修路、修橋、修公共設施的時候了。
他們小學的屋頂上周就被集體翻修了一遍,後麵下雪也不怕了。
修路修橋是重體力活,所以給的工分比種地多,沒有人願意錯過。
一眼看過去,參與修路的大多數都是男同誌,但也有少數身體好的女同誌也混在裡麵,做些幫工的活兒。
沈嫻看著那邊,低聲說:“幸好咱們多讀了一些書,能在小學做老師。看看那邊,女的乾這麼重的活,以後會累出一身病的。那邊還有個年輕姑娘呢,挑這麼重的擔子,要是腰壞了,會生不出孩子的。”
許菱雙抬眼朝那邊看過去,一看就愣住了——姚翠花跟許香萍也在修路的人群中,她們倆一起挑著一擔很沉很沉的石子,腳步不穩的走在人群中。
許香萍穿著一件綴滿補丁的薄襖子,那張年輕好看的臉在寒風中吹的通紅,她咬著牙喘著粗氣,跟姚翠花一樣好像下一刻就會摔倒似的。
“沈老師,我要過去一下,你先回家吧。”許菱雙說完就朝修路的那邊走過去了。
“許老師?”沈嫻有些驚訝,但還是立刻跟了上去。
許菱雙走過去的時候,許香萍跟姚翠花剛好把那一擔石子挑到了目的地,兩個人發出扯風箱一樣的喘氣聲,坐在地上都不太想動了。
“那邊還有,繼續挑,石子不夠用呢。”一個正在乾活的中年男人大聲吼道。
姚翠花勉力站了起來,許香萍還坐著不想動,姚翠花說:“香萍,不能歇了,越歇越不想動。”
許香萍不說話,手撐著地麵想要勉強爬起來。
“媽。”許菱雙穿過人群走到她們的麵前,她說:“你們怎麼來做這個活了?”
姚翠花一轉頭看見大女兒,便笑著說:“這個工分高,我跟香萍乾一天,算兩個男人的滿工分呢。”
“那爸呢?爸怎麼沒來乾這個?”許菱雙到處看了看,確實沒看到許大海。
許香萍說:“奶奶說爸以前傷過腰,不給他過來乾這個。”
“你們也彆乾了,這一天工分多少口糧,我給你們。”許菱雙說:“這麼重的活,如果把香萍的腰壓壞了怎麼辦?她還沒結婚呢,以後還想不想生孩子了?”
姚翠花很猶豫,“都乾到現在了,再乾兩小時就是滿工分了,現在回去……”
“就是現在回去,缺多少我都補給你。”許菱雙說:“走了,去登記一下工分,跟我回去了。”
許香萍紅著眼眶對姚翠花說:“媽,聽大姐的吧,我實在是乾不動了。”
姚翠花見二女兒快要哭了,這才歎口氣,聽了許菱雙的安排,去負責登記工分的人那裡寫了工時。
沈嫻在不遠處見到了這一幕,不過她
沒有靠過去,隻是歎口氣一個人回去了。
姚翠花跟許香萍走到一邊,在荒草叢裡撿起各自的大襖子穿上。
“我們現在回去,你奶奶會罵到晚上的。”姚翠花說:“我果然還是應該繼續乾的……”
許菱雙從兜裡摸了兩個糖果遞過去,說:“那我跟你們一起回去,我幫你們補工分,看她還能說什麼。”
許香萍把糖果吃了,姚翠花卻舍不得吃,小心翼翼的放到棉襖兜裡。</“做什麼不吃?”許菱雙問道。
姚翠花說:“你小弟喜歡吃糖果,這個我帶回去給他吃。”
許菱雙無話可說,隻跟著倆人慢慢朝雙井村走。
到了許家,姚翠花站在院門前不敢推門,她怕許奶奶到時候又要罵個沒完。
許菱雙一把推開破舊的木門,然後帶頭走了進去。
院子裡沒人,堂屋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音,許菱雙就說:“走吧,一起進去。”
許家住的也是土牆房,不過麵積蓋的比較大,是一個L字型的房子,光臥室就有四間,還有後門直接通向後院,雖說屋子舊,但住起來並不逼仄。
許菱雙還記得很小的時候,家裡隻有她一個孩子,那會兒許奶奶也會下地乾活,口糧充足,那個時候的日子還是很好過的。
姚翠花麵露懼色,她低聲說:“你奶奶肯定要罵人的。”
“那就讓她罵,都這麼多年了,你也給她生了孫子了,你還怕什麼?”許菱雙說:“你嫁來許家,沒有享過一天福,給這個家當年作馬二十來年,你連罵回去都不敢嗎?”
姚翠花苦笑了一下,臉上的皺紋顯得更加深刻了,她說:“我就這麼一個性子,養了你這麼多年,你不知道嗎?”
許香萍說:“媽,那我幫你罵,隻要媽每次都站在我這邊幫我說話,我能幫你罵回去。”
姚翠花不說話了,許香萍看著許菱雙搖搖頭,然後帶頭走進堂屋。
堂屋的大門關了一扇擋風,另一扇是開著的,關上的屋門後坐著好幾個人,正圍著一個簡易的烤火盆聊天。
見她們進去,許小寶第一個跳了起來,“媽媽回來了!”
小孩子到底最喜歡親媽,不管許奶奶怎麼疼愛他,許小寶還是最喜歡姚翠花,所以許奶奶每每都會為了這種小事不高興。
坐在上首的許奶奶一愣,抬起頭看看外麵的天色,語氣不太好的說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路不修了?”
姚翠花低著頭不敢說話,許香萍說:“路還在修,不過我跟媽實在乾不動了,剛好碰到大姐,大姐說要幫我們補剩下的工分,讓我們提前回來休息。”
許奶奶臉一黑,拿著手邊的一根棍子就麻溜的站起來,然後直直衝著姚翠花跟許香萍這邊衝了過來,“我叫你們偷懶回家!一個二個的都是懶貨!家裡糧食天天不夠吃,你們還敢偷懶!你看我不打死你們,叫你們還敢偷懶!”
姚翠花不敢動,她認命的站在原地準備挨打。
但許香萍卻快速的跑出去了,許家的女孩子早就被打出經驗來了,一般看見許奶奶舉棍子就會跑。
不過有的時候卻跑不掉,因為許大海會幫著許奶奶一起打罵。
“許香萍,你翻了天了,還敢跑?姚翠花,你看看你這個小g/婦養的怪種!她跑了,看我不打死你!”許奶奶氣的臉都歪了,舉著棍子就朝姚翠花揮過去。
許大海坐在烤火盆邊一動不動,好像根本沒看見似的。</p許菱雙上前一步握住許奶奶手裡的棍子,然後一把將棍子奪下來。
許奶奶愣了一會兒,接著就坐在地上哭天搶地的吼道:“大海!大海!你看看這小g/婦養的怪種!連我的棍子都敢搶了!大海,媽沒有活路了啊!”
許大海這才跳了起來,他惡狠狠的盯著許菱雙,“我看你就是欠收拾!連你奶奶都敢頂,今天我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許菱雙一臉平靜的說道:“我先提醒你一句,我現在是秦遠的妻子,你敢動我一下試試看?”
秦遠做了這麼久的民兵隊長,誰都知道他從部隊練就了一身好功夫,什麼散打擒拿樣樣精通,上次村裡一隻受驚的老山羊竄出去差點撞傷人,也是秦遠輕而易舉就把老山羊給攔住了抗回羊圈的。
許大海一愣,站在烤火盆邊上不敢動了。
許奶奶不高興了,連兒子一起罵:“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被一個丫頭片子給唬住了!你可是她爹,你教訓她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就算秦遠也不能拿你怎麼辦!”
許菱雙還是平平淡淡的說道:“你們儘管試試看。”
許大海不敢試,他就站在原地不動,許奶奶一看兒子不肯幫忙,她也有些慫了,就坐在地上傻愣愣的看著許菱雙。
許菱雙平靜的說道:“是我讓媽跟二妹回來的,修路的活對女人來說太重了,二妹還沒結婚,如果傷了身體,以後影響生孩子,你們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許奶奶找回了魂兒,她冷笑一聲說:“飯都快吃不起了,不能生就不能生,反正嫁出去以後就不是許家的人了,關我屁事?你一個嫁出去的怪種現在憑什麼回來對我們家的事指指點點的?你算什麼東西?彆以為自家漢子是民兵隊長就了不起了,回頭我跟李書記告狀去!”
許菱雙說:“就憑你們等著我給許家送糧食,我在這個家就有說話的權利。”
“你給我們家送糧食,那是你欠我們的!這些年你在家裡白吃白喝,你現在就應該把糧食還給我們!”許奶奶說的理直氣壯的。
大概是地上太冷,所以她坐了一會兒見沒人理會她,她又默默的一個人爬起來了。
看她的身手就知道她身體很好,力氣也大。
許菱雙說:“你都說了我嫁出去了,是外人了。要是我無恥一點,我就不給你們送糧食,你能拿我怎麼辦?”
“你敢?!”許奶奶著急了。
因為許菱雙答應了過年前會給他們一百斤糧食,所以許家比往年
要寬裕一些,最近天冷了,也不像以前頓頓吃稀飯了,家裡糧食的消耗明顯比往年多些。
要是許菱雙現在反悔不給糧食了,那很明顯,他們家的糧食一開春就會續不上了。
“我就敢。”許菱雙說:“所以奶奶彆跟我來這一套,我說話,奶奶最好也聽一下。”
“你!”許奶奶氣的麵色青紫,她盯著許大海吼道:“大海,這是你女兒,你不管一管嗎?”
許大海抬起頭看了許菱雙一眼,
又迅速低下頭去,他說:“媽,你就聽菱雙的吧。”
許奶奶倒抽一口涼氣,罵道:“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不然怎麼辦?全家喝西北風去?”許大海還是沒敢抬頭。
許大海是個瘦高個子,年輕時候一表人才,笑起來的時候迷倒一片村裡的姑娘。
可是他現在年紀上去了,加上多年辛苦,腰背也挺不直了,連臉孔都變醜了很多。
許奶奶不說話了,隻是捂著胸口用一種恨極的眼神死死的盯住許菱雙。
許菱雙平靜的回看過去,然後說:“修路的活就彆讓媽跟二妹去乾了,這幾天修路的工分,我個人給她們倆補上。如果誰有意見,那年底我就不送糧食過來了。”
全家人都看著她,沒一個人敢說話的。
許菱雙又說:“過幾天公社徹底收工,我跟秦遠要在老屋的旁邊動工蓋房子,到時候要請一些人去乾活。秦遠跟我商量過了,會給錢和糧食做工錢,到時候如果你們想去乾活,都可以去。”
許大海來了精神,他立刻抬起頭問道:“給什麼糧食?稻子嗎?”
許菱雙說:“稻子有一些,但數量不多,其他的糧食會用玉米麵、高粱去代替,算下來的話,蓋一天房子,能抵村裡半天工分。”
這會兒蓋房子都是請親戚來幫忙,一般是不給工錢的,但是會管一天三頓飯,蓋完之後也會送上一份禮物表示感謝。
但許菱雙要上課,所以沒有時間在家燒飯,加上秦家門戶小,其實沒什麼親戚,所以秦遠就想法子從外地弄了一批糧食過來,打算用糧食跟錢找人蓋房子,這樣不會欠人情,而且大家應該會乾的很積極。
“那也不錯,高粱還頂餓。”許大海說:“什麼時候開工,一定要來喊我們啊。”
“好。”許菱雙說:“那我就先回去了。”
許大海笑嘻嘻的站了起來,還拉著姚翠花一起把許菱雙送到院門口。
“你現在出息了,自己做老師,漢子也有本事。雖說你嫁出去了,但還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呢,你要多幫襯幫襯家裡。”許大海一臉殷切的說道。
許菱雙沒說什麼,隻是擺擺手回家去了。
她對許家人沒有特殊的感情,但也不至於撒手不管,尤其是今天看見姚翠花跟許香萍乾那麼重的體力活,她心裡也隱隱不太舒服。
之前跑出去的許香萍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了出來,在許菱雙進家門前跟了過去。
“大姐,謝謝
你了。”許香萍年輕,體力恢複的快,之前還累成這樣,現在看上去又是活蹦亂跳的了。
許菱雙帶著她一起走進院子,她說:“沒什麼的。”
她放下包就去牆邊拿晾曬著的一排鹹魚,許香萍趕緊走過去幫忙。
“大姐,這些鹹魚聞起來挺香的。”
“就快曬好了,到時候你來拿兩條回家去吃。”
“拿回去還不是給奶奶、爸和小弟三個人吃?我才懶得拿回去呢。”許香
萍撇撇嘴,又幫忙把鹹魚掛在西屋靠牆的竹竿上。
之前在秦安康家裡曬的那些鹹肉也早就拿回來了,這會兒也掛在這裡。
許香萍看著鹹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許菱雙說:“你跟媽兩個人給家裡掙的工分比爸一個人掙的多多了,憑什麼他們三個人吃葷的,你們不吃?”
“奶奶打人唄。”
“這幾天你不用去修路了,中午不如來我家,跟你姐夫學幾手功夫,到時候就算奶奶跟爸一起動手,你都不用怕了。”許菱雙說:“媽一輩子懦弱慣了,但你不用跟媽一樣。”
許香萍點點頭,“好,那我明天中午就來跟姐夫學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