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秦遠一個激靈跳下床,一邊穿長褲一邊快速的說道:“我出去看看,這件事等會兒我們再談。菱雙,我以前的工作性質讓我養成了一些跟旁人不太一樣的性格和習慣。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我會努力去改正的。另外,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們是夫妻,我很愛你,我絕對不是故意隱瞞。”
說完,秦遠就跑出去了。
秦楓葉還在外麵大喊大叫,許菱雙也跟著爬起來穿衣服。
她雖然很生氣,但事情要分輕重緩急。
而且她從秦遠的解釋裡聽出了不少東西,心裡大致有了一點了解,也知道秦遠舍不得她。
至於更多的,等之後再慢慢溝通好了。
所謂夫妻,說白了就是兩個獨立的個體組成一個家庭,中間可能會發生很多誤會和摩擦,但隻要兩個人都有解決問題的心,以後總會越來越好的。
許菱雙舉著煤油燈也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說:“秦遠,我跟你一起,楓葉是女孩子,萬一有什麼你不方便處理的地方呢?”
秦遠已經把院子門打開了,亮堂堂的月光下,秦楓葉披頭散發,哭的涕淚橫流,整個人狼狽的不得了。
“楓葉,你怎麼了?難道是鄧永年打你?”秦遠著急的問道。
這年月鄉下地方家裡打人的現象還是很常見的,父母打孩子、丈夫打妻子、妻子打丈夫……略見不鮮。
秦楓葉這個婚結的過於草率,所以秦遠擔心他們夫妻倆在家一言不合就會動手。
秦楓葉一看見秦遠就撲過去抓住秦遠的手腕,然後驚恐的說道:“哥!大舅、二舅他們瘋了!剛才!剛才!”
“你冷靜一下,慢慢說!”秦遠吼了一嗓子,把秦楓葉的神智拉了回來。
“剛才,我們全家已經要睡覺了,他們忽然過來了。我公公去開的門,大舅二舅用板車把媽拉到我們家去了!還說媽以後就是個廢人了,他們隻是兄弟管不著,我是她的女兒,我必須負責!我婆婆跟他們吵了半天,可是他們把媽丟在鄧家的院子裡就跑了!現在我公公、婆婆和鄧永年都在跟我吵架,說我是掃把星,把他們家都帶上晦氣了!哥啊,我怎麼辦啊?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啊?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秦遠一愣:“媽怎麼就是廢人了?生病了?出了意外?”
“我也不知道啊,我隻知道媽躺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大舅二舅放下人就跑了,連什麼病都沒說!”秦楓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哥,就算要管媽,也不該是我這個嫁出去的女兒啊!哥!我現在連家都回不去了,我怎麼辦啊?媽還在鄧家院子裡躺著呢!”
許菱雙端著煤油燈走過去,沉聲道:“我去喊老師,先帶老師過去看看你媽,有病就治病。”
“那我怎麼辦?”秦楓葉瞪大眼睛看著許菱雙:“嫂子的意思是,你跟哥要照顧媽?”
許菱雙說:“我沒這麼說。你媽平時身體那麼好,依我看,她不會有什麼大病
的。走了,先去看看。”
許菱雙說完就去敲了秦安康家的門,剛巧吳子華還沒睡著,便穿上衣服拿著醫藥箱走了出來。
秦安康點了一個火把說:“我也跟去看看,梁杏子怎麼一天到晚的惹事啊,就不能讓我們秦家人安生幾天嗎?”
他們一行人到了鄧家,就著月光,可以看見鄧家的院子門緊閉,門外的土路上丟著一個毫無知覺的婦人,正是梁杏子。
秦遠微微皺起眉頭,走過去大力敲響鄧家的院子門。
鄧母在裡麵吼道:“彆敲了!都叫你帶著你媽滾回去了!聽不懂人話啊?”
“是我,秦遠!你們把門打開!”秦遠的語氣有些不太好。
片刻功夫,鄧永年就跑過去打開了門:“哎呀,大哥怎麼來了?這可真是……”
秦遠說:“你們家柴房不是有塊快掉的門板嗎?借用一下。”
“啊?哦……哦……”鄧永年趕緊去柴房把搖搖欲墜的門板卸下來借給了秦遠。
吳子華已經蹲下去給梁杏子看過了,他說:“沒什麼大毛病,就是急火攻心,血壓升高,心臟也有一點兒雜音。”
“會死嗎?”秦楓葉著急的問道。
“不會死,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吳子華說:“我看她的嘴角還有血跡,估計還吐血了,看來胃也有點兒問題。她到底遇到什麼事了?怎麼會氣成這副模樣?”
許菱雙想到之前用計弄回來的五百塊錢,猜想跟這件事脫不了乾係,便沒有說話。
秦遠跟秦安康把梁杏子放在門板上,秦遠說:“人我們抬回去了,不過老鄧,你跟楓葉已經結婚了,你們鄧家做事情用不用這麼絕?這大晚上的,把楓葉趕出來就算了,我媽意識不清也被你們丟在路上,萬一出了事,你們家誰能擔責任?鄧永年,你是不是特彆想去去坐牢?之前放過你一次,是希望你能改好,你現在這個做派,我也得重新考慮考慮了。”
鄧永年渾身一抖,他趕緊擺著手說:“我沒有我沒有!這不是我的主意,我在家都不說話的!是我媽把楓葉趕出去的,也是我媽叫我們把嶽母丟出去的!真的不關我的事啊!”
鄧母在屋子裡麵吼道:“姓秦的,那是你媽,又不是我們永年的媽,她半死不活的癱在我們家的院子裡,出氣多進氣少,萬一死了,我們家不晦氣嗎?丟出去怎麼了?換了誰家都要丟出去的!”
秦遠便衝著鄧家主屋朗聲道:“親家嬸子,就算咱們不是親家,隻是一個村上的人,你做事情也不
用這麼狠吧?我大舅二舅把人丟在你們家當然不對,但遇到這種事你們可以去喊我,可以去喊我爸。也就幾步路的事兒,你們全家人是腿斷了不能走路嗎?現在天熱,到處都是蛇蟲鼠蟻,萬一我媽被毒蛇咬了,那就是親家嬸子你害死的,你等著吃槍/子/兒吧!”
鄧母吼道:“你想嚇唬誰啊?”
秦遠笑著說:“我不嚇唬你,我明天就抬著我媽去縣裡公安局報案,親家嬸子你等著警察上門吧。”
說完
,秦遠就招招手,跟秦安康一起把梁杏子抬去自己家了。
秦楓葉看著他們慢慢走遠,她衝著鄧永年哼了一聲,道:“你們一家人可真夠毒的,我明天早上再來看警察抓你媽!”
說完,秦楓葉也跑了,她今天晚上可不想在鄧家住。
鄧永年急得團團轉,跑回屋裡拉著他爸說:“爸,怎麼辦?秦遠那個人可不能得罪的,他認識縣裡好多人,要是真的把媽抓走了怎麼辦?”
鄧父說:“我怎麼知道怎麼辦?要是明天警察真的來了再說吧,現在我要睡覺了!”
鄧母也一臉無所謂的回去睡覺了,鄧永年站在院子裡左右為難,最後還是沒有去追秦楓葉。
到了秦家,他們把門板放在堂屋,吳子華就開始給梁杏子治療了。
一套針紮下去,梁杏子慢慢醒了過來,一睜眼發現眼前都不是娘家人,不由一愣:“你們怎麼在這裡?”
“媽,你不記得了嗎?你在娘家病倒了,被大舅二舅用板車拉去楓葉那裡,又被楓葉的婆婆丟出來了。”秦遠說:“我們把你抬回來了,吳醫生說你沒什麼大事,一會兒給你弄些藥,明天早上我就送你回去。”
梁杏子的腦袋還是暈的,吳子華讓秦遠給她倒了一杯水,喂她吃了什麼藥丸,等她喝下去之後就說:“你的血壓非常高,心臟也有點雜音,我建議你不要動怒,要心平氣和,之後再去縣城醫院檢查一下。”
梁杏子暈暈乎乎的,似乎也聽不懂吳子華的話。
吃過藥她就想睡覺,但是秦遠家裡已經沒有多餘的床了,就讓梁杏子在門板上將就一下。
好在天熱不會著涼,給她弄點兒驅蟲的草藥熏一下就行了。
眾人見梁杏子沒事了才各自散去,因為沒人驚動秦富貴,所以秦楓葉去秦安康家湊合一晚上。
秦遠關上院子門,在堂屋的八仙桌上留了一盞煤油燈,這才跟許菱雙一起回到臥室。
許菱雙說:“秦遠,算算日子,你媽今天可能去找老四要錢了。但是錢沒要到,所以她才會受刺激病倒了。”
“應該是吧。”秦遠看上去很平靜,他道:“我媽這種人,本來也該長長教訓了。她囂張了這麼多年,一直橫行霸道,因為貪財,所以拿出家裡的積蓄想去賺大錢。現在變成這樣,也是她活該。你彆想這個了,吳老爺子都說她身體沒有大事,咱們睡吧,明天還要一大早送她回娘家呢。”
許菱雙躺到床上,原本想跟秦遠再繼續之前的話題,但這會兒早就過
了她睡覺的時間,沒等秦遠躺上來,她就已經睡著了。
秦遠摸了摸她恬靜的小臉,輕聲道:“心怎麼這麼大,都忘了在跟我生氣了?”
這樣的許菱雙讓他越發喜愛,也開始深刻檢討自己性格中的不足之處。
第二天早上,秦遠天剛亮就起來了,家裡有客人,又有一個一直在昏睡的梁杏子,所以他提前燒好開水,煮好一鍋稀飯,等著其他人起來。
吳子華也起得很早,他洗漱好了,就拎
著藥箱子過來,繼續給梁杏子看病。
梁杏子睡得很踏實,吳子華給她把了脈,又翻開眼瞼看了看,對秦遠說:“你媽這個身體,要是不能平心靜氣的休養,以後氣吐血的時候多著呢,萬一鬨不好,會影響壽命的,可一定要注意啊。”
秦遠說:“我們勸不了,隨她去吧。不過她這麼心疼自己,隻要聽說影響壽命,她估計就不會生氣了。”
世上的人千千萬萬,秦遠就沒見過比梁杏子更愛自己的人,她的整個人生裡隻顧著她自己,惜命這件事,她肯定也很擅長。
吳子華又給梁杏子紮了針,之後就收針回去吃早飯。
這會兒,許菱雙也起來了,她洗漱好之後就讓秦遠去喊萬剛。
那小夥子睡得迷迷糊糊的,跑出來看到堂屋躺著一個中年婦人,登時嚇了一跳。
秦遠簡單解釋了一下,萬剛抓抓頭,用冷水洗了臉才反應過來。
梁杏子是最後一個醒的,不過這一覺因為睡得比較好,所以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恢複神智和記憶了。
她爬起來就朝外跑,還好許菱雙看見了,趕緊衝過去拉住她:“婆婆,你做什麼?”
梁杏子甩開許菱雙的手,尖叫道:“我要去找白婆子要錢!我的錢!我的五百塊錢被他們騙走了!”
事情確實跟許菱雙想的一樣,昨天吃過晚飯,梁杏子拎著針線籃子高高興興的跑去了白婆子的家收錢,一進去就找白婆子問老四回來了沒有。
老四剛好就在白婆子家裡,就問她什麼事。
梁杏子說她是來收錢的,之前投的五百塊,現在可以拿回兩千塊了。
=杰米哒XS
老四一臉無辜的說梁杏子是不是搞錯了?他沒見過什麼五百塊,更彆提什麼兩千塊了。
梁杏子當時懵了,這個年代的鄉下人大多比較簡單,加上大家都很窮,所以還沒人知道什麼騙局不騙局的。
梁杏子初時還以為老四在跟她開玩笑,她一點一滴的把白婆子炫耀手表,老四炫耀自行車,後來她拎著針線籃子過來這裡,白婆子給她看了兩千一百塊錢的事兒全都說了一遍。
老四更加無辜了,他拍著身上打著補丁的舊衣服,說:“你不是在說笑吧?我們家這麼窮,我們哪裡買得起什麼手表、自行車的?你要是不信,你去我家看看啊,怎麼可能有自行車?更不可能有兩千多塊錢了!那可是兩千塊,我去搶劫都搶不到那麼多錢
的!”
梁杏子的腦袋裡嗡嗡作響,她揪住老四的胳膊,惡狠狠的說道:“之前你媽戴的手表,村裡好多人都看見了,還有你的自行車,乾活的人都看見了!”
“哦,你說那個啊,那是之前我一個親戚借給我們玩兩天的,早就還給他了。村裡人都知道這件事啊,我也是這麼跟彆人說的。”老四說:“杏子姐,你不要跟我們開這種玩笑了,我們家這麼窮,怎麼會有這種值錢的東西嘛。不信,你可以去搜啊。”</梁杏子瘋了一樣把白婆子跟老四的家翻了個底朝天,家裡果然什麼都沒有,就連之前看見的奶粉、罐頭都不翼而飛了,一切都好像是做夢一樣。
“我不管你們家有錢沒錢,之前我給了你五百塊錢,你還給我!你還給我!”梁杏子過去撕扯老四。
老四靈活的躲開,然後帶著他媽跑出去,直接找了公社書記過來評理。
梁杏子給錢的時候沒有任何人看見,加上老四說的話很有道理,他說:“杏子姐是什麼人,咱們這些親戚都知道,她一毛不拔,對自己的爹媽都那麼摳門,她會給我五百塊錢?是我瘋了,還是她瘋了?”
公社書記點著頭說:“這倒是,五百塊錢呢,我家都沒有這麼多錢。就算有,也不可能隨便拿出去交給一個遠房親戚啊。”
“是啊,書記,我都說了杏子姐在胡說八道嘛!她之前被男人離婚了,可能是悲傷過度腦子裡麵有了癔症,又或者是她自己弄丟了錢,想誣賴在我們身上呢。”老四說:“書記啊,我們一家子幾代貧農,我們都是好人,你可要幫我們做主啊。”
公社書記分析了很久,判斷梁杏子是自己丟了錢之後因為刺激過大得了癔症,老四跟白婆子就拍拍屁股回家去了。
梁杏子快要氣瘋了,她之前就因為離婚的事情在許菱雙的辦公室氣暈過一次,這次血壓陡然增高,她整個人朝後一倒,不光暈過去,還失禁了。
梁母還是關心她的,趕緊找了村裡的赤腳大夫過來。
那赤腳大夫是真的庸醫,檢查了一會兒說:“沒救了,中風了,醒了也是廢人了。你們好好伺候她吃喝,在床上躺一輩子吧。”
一聽這話,梁父、梁母都瘋了,他們倆把梁杏子住的屋子全部翻了一遍,隻找出來兩百塊錢。
兩個兒子也過來幫著一起找,連梁杏子的枕頭、被子都剪開了,還是沒找到多餘的錢。
梁家大弟說:“大姐現在變成這樣了,錢也沒有了,總不可能賴上咱們吧?”
他之前攛掇梁杏子結婚,是因為她手裡有七百多塊錢,他想從大姐手裡弄點兒好處給自家小兒子去鎮上縣城找個好人家。
可現在梁杏子一共才兩百塊,就算騙來了也隻能買個自行車,加上梁杏子又癱瘓了,他們才不想管她呢。
“我看啊,咱們把她送回雙井村去。”二弟說。
“秦富貴跟秦遠怕是不會收留她的,我看那對父子恨她恨得厲害。”梁父一臉陰沉的說道:“我跟你媽都這個歲數了,不可能讓
我們來照顧一個廢人吧?這每天把屎把尿,你媽也做不動啊!”
梁家大弟轉轉眼珠子,說:“我有個主意,直接把人丟給秦楓葉,那姑娘傻乎乎的,咱們把人拉過去放下,然後就跑。”
於是,兩兄弟把梁杏子弄上板車,立刻出發了。
梁杏子被弄上板車的時候還有一點意識,一路上她聽著兩個弟弟咒罵她的那些惡毒話,這就氣上加氣,等到了雙井村,她又吐血暈過去了。
秦遠聽完這